患者家屬抱頭痛哭，姜文明逼著簽了字。
“腹帶加壓，現在出血的血管暫時不出了。血壓暫時穩定，能維持24小時左右，但絕對長不上。”王國華篤定的說道，“林處長，接下來怎么辦？”
當時姜文明建議找魔都的專家來手術，他能聯系上的就是魔都的專家。
但最后還是出事了。
想要在血泊之中在極短的時間里找到胰十二指腸動脈殘端，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以為我他媽的不想！”王國華怒斥道，“小姜不錯，給患者扎上腹帶。小姜，上腹帶前的血壓多少？”
“我問問小螺號。”林語鳴唉聲嘆氣，他很清楚王國華說的這種情況。
……
“林處長，我是不懂。”姜文明幾秒后說道，“術后3周出血，病情危重，這種情況下但凡能二次手術搶救回來，都是命好。”
“找我來給上級醫院的專家擦屁股？”王國華的聲音在走廊里傳來，甕聲甕氣，仿佛墻壁都跟著顫抖。
出了收費站，羅浩把窗戶搖下來。
“那……能不能自己長上？”林語鳴眼前一亮。
“什么患者？”
林語鳴也不知道現在該怎么辦。
其實和魔都專家沒什么關系。
姜文明攤手，無可奈何的說道。
“做，不做，都是問題。”王國華鄙夷的看著林語鳴，“林處長，這就是你們說的國內頂級水準？！”
羅浩有些驚訝。
開腹、止血。
要不說帝都、魔都的房價貴呢，不算其他因素，僅僅醫療這一塊也有極高的附加值。
“你怎么不換個電動車窗，非要手搖呢？”陳勇問道
“？？？”羅浩疑惑，“大舅，那是誰哭呢？”
“林處長，咱弄反了吧。”王國華繼續說道。
一邊說笑著，一邊驅車趕回東蓮市。
那可是王國華親手做的手術，還是不到50歲最巔峰的年紀做的手術，也會出現這種問題。
這話說得。
他說不行，比王國華說不行更加可信。
他忽然搶過林語鳴的手機，“羅浩，我是王國華。”
“現在是12276毫米汞柱，之所以血壓看著還行，是因為患者一肚子血，用腹帶加壓后腹腔內壓力升高，把胰十二指腸動脈斷端給暫時堵上。”
“哦，是這樣，小問題，我馬上回去。”羅浩道，“咱家那面抓緊時間做術前準備。”
林語鳴知道姜文明雖然做不了相關的手術，但最基本的眼力還是有的。
王國華恍惚了一下。
“一會人沒了，直系親屬先進去，孩子給老人擦身子。對了，準備點棉花，不行問醫生要棉球，把嗓子眼、肛門都塞上。穿衣服要趁早，要不然人硬了的話衣服都穿不進去。”
王國華的態度很明確。
“你準備給誰打電話？魔都的專家？人家來做手術是一次性的，還能飛來處理這些羅爛事兒？當時我為什么不建議請專家，喏，現在看清楚了吧。”
“小姜，你給扎的？”
這一切還都是在溫友仁壓制的結果下達到的。
等處理完這面，姜文明仿佛蒼老了幾歲，眼圈黑漆漆的。
“！！！”王國華愣住。
還記得很多年前，王國華成功做的第4或者是第5例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的患者出院當天還好好的。
“我認識，一個遠房親戚。”姜文明回答道，“我去和患者家屬交代，人肯定是不行了，但咱們找的是國內頂級專家，是死是活得認命。林處長還有什么別的交代么？”
“我……”王國華一時語塞。
交代病情，姜文明這種老主治是真狠啊，百分之百死亡，根本沒活下來的可能。
“國華主任，羅浩羅教授是協和的專家，現在在醫大一院工作。外請專家救臺，沒什么毛病吧。小崽子，這話說誰呢？”
問了一下患者的情況，羅浩知道患者神清語明，血壓維系的還算是不錯，血也輸上了，一切都井井有條。
姜文明給患者扎上腹帶。
“快點吃！”羅浩已經催促起來，“家那面有個急診患者，咱得回去救臺。”
但他的腳步并不慢，說話間已經來到急診病房門口。
“大舅，我在吃飯，有什么事兒你說。”
林語鳴吁了口氣。
他篤定羅浩回來也是碰運氣，但羅浩哪怕自己折騰一趟碰碰運氣也不想溫友仁回來。
“羅浩？他倒是有可能。”王國華給了一個中肯的答案，“我看他用胃鏡下鈦夾的手法很快，幾乎是頂著血、沒有視野的情況下夾住胃底靜脈的。”
他沒給羅浩打電話。
姜文明想了想，最后還是跟在王國華的身后一起出去。
“人，是找我的，出事的話我盡量壓下去，不給醫院、不給羅教授添麻煩。”姜文明肯定的說道。
“備多少血？2000夠么？”林語鳴眼前一亮。
“趕上明天周末，住一天吧。”羅浩道，“我回家看看我媽。”
120急救車趕來，患者被送到礦總。
羅浩在幾個月內已經一飛沖天。
“沒死，高壓115。”
“大舅，我下高速了，患者……”
“小螺號，忙著呢？”林語鳴問道。
羅浩沒理他，拿出手機給林語鳴撥打電話。
林語鳴了解姜文明。
“院里出錢，請協和專家來急診急救，試一試，實在不行誰都沒辦法。”林語鳴補充道。
林語鳴皺眉，“小姜，你跟我說句實話，小螺號那面說的很肯定，就是沒事，百分之百能拿下來，你對這句話怎么考慮的。”
可沒想到出院將近10天，忽然失血性休克！
姜文明也不知道問題具體出在哪，只能憑借自己的臨床經驗來判斷。
“羅浩，你這破車其實很好，對吧。”
林語鳴搖搖頭，撥通羅浩的電話。
刷了臉，做好準備，林語鳴又從頭捋了一遍。
說著，林語鳴掛斷電話。
姜文明去和患者家屬交代，林語鳴一邊想著事兒，一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很快，腹帶買回來。
事實也和姜文明預料的差不多，魔都專家飛來，手術從早晨8點半開始，10點多就結束了。
“我問了專家，他說他近5年完成了300多例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有3個患者出現問題，死了2個。”姜文明嘆了口氣，“那是魔都的頂級綜合三甲醫院，咱們礦總比不上。”
“對了羅浩，怎么沒見你媽媽平時給你打電話？”
羅浩開始講述小時候的一些事兒，尤其是壟斷作業之類的事兒更是讓陳勇、王佳妮為之側目。
“復古風，老板們喜歡。”羅浩道，“國內最早由桑塔納的時候都是手搖的車窗，老板們雖然坐不上，但羨慕的厲害。所以腦海里對手搖車窗有執念，我特意留的。”
姜文明猶豫了再猶豫，還是沒給陳勇打電話。
前一秒還正常人似的，后一秒患者就倒在地上，抽了幾下，昏迷過去。
從前普外科最難的手術——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在專家的手里簡單了無數倍，仿佛只是一臺簡簡單單的膽囊切除術似的。
掛斷電話，開車來到礦總。
“趙站長，我這面有一個急診患者需要搶救，咱們庫存a型rh+的血還有多少？”
“小螺號，那你抓緊時間。”林語鳴從王國華手里拿回手機，慈祥的囑咐道。“好咧大舅，家那面把血壓維系好，我回去有半個小時就解決問題。”羅浩安慰道，“別著急，這都是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術后常見的并發癥，咱們不知道怎么處理，是手術做的少。”
王國華的語之中滿是譏諷。
羅浩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實在不行，就讓溫友仁回來吧。
“好，伱快點回來。”
“我錢夠花了，而且我有更大的目標，這點錢不算什么，所以就算了。”羅浩笑了笑，“我每年的科研經費應該很快就千萬級別了，臨床上的那點小錢真心不算什么。”
“小姜，真的不行么？”林語鳴問道。
術后姜文明的遠房親戚恢復良好，5天就張羅著出院，強忍到7天，康復出院。
就算是跟自己家親戚交代，姜文明也沒任何收斂，反而說的更狠。
這人的心眼真小！
甚至！
“國華主任，開刀吧。”林語鳴無可奈何的說道，“不管有什么矛盾，咱先解決患者的問題。”
“沒看到情況啊，我也不知道，但要是咱關起門瞎說的話，大概是百分之百的把握。嗯，備2u紅細胞就行，如果現在患者的情況不緊急的話。”
林語鳴嘆了口氣，拿出手機。
他也不懂。
等他出院后，姜文明也就忘了這件事，剩下的就是定期復查。
“你媽就放心你？不都是兒行千里母擔憂么。”
“盡人力，聽天命吧。我也查了一下資料，魔都專家的說法是對的，手術當天我也去手術室全程看了，人家做的沒問題。出事兒就是命不好，沒轍。”
“有個200、400意思一下就行了，出不了多少血。”羅浩笑道。
用網絡流行語講——同境無敵，至少是在礦總里。
至于羅浩……
陳勇微弱卻熟悉的聲音傳來，姜文明鼻子酸了一下。
來到一處僻靜地兒。
林語鳴看了一眼王國華的背影，跟著他走出急診搶救室。
王國華一顆心沉到盆腔里，每次跳動都會碰到膀胱，一陣一陣尿意涌現。
林語鳴點點頭，老主治就是善解人意，自己的意思他一清二楚。
“你想啊，下去后連身衣服都沒有，大鬼小鬼不得把人給欺負死。佛靠金裝，人死后也得靠衣裝，穿上點，兜里揣點錢，上下打點，別受委屈。”
“……”羅浩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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