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外面看看,留在這里也沒什么好日子過。”
趙基揉著眼睛,坐正身子烤烤火,解下腰囊,取出肉干分給對方三片。
對方也不客氣,就將一片肉干放嘴里含著,含糊不清說:“你趙家是外來的,胡兵曹不知輕重讓你當了什長,這不是什么好事。屋里這些人,有幾個是你血親?又有幾個是你童年玩伴?”
趙基不好的記憶被喚醒,白波軍過境,鄉邑殘破。
他同里,與附近里社的許多孩童玩伴就此從他記憶里消失了。
白波之亂后,趙家才遷到西鄉的山腳下,因為這里更偏,人更少,矛盾也少。
疤臉縣兵斜眼瞥視屋舍,放低聲音繼續嚇唬:“你得罪了他們,就會像我這張臉一樣,拼命廝殺時,結果伙伴棄你而去。再勇猛,甲兵圍攻,把你拖住,待氣力衰竭,自能將你殺死。”
還認真看趙基:“我若是你,去了絳邑就裝病。回鄉后,便去睡他們的女子,生許多小崽子!”
趙基緩緩咀嚼干硬、堅韌的咸肉干,還是搖搖頭:“沒意思,女人哪有sharen升官好?”
“你這呆愚小子,怎就想不明白?”
疤臉縣兵拿起水葫蘆淺飲一口潤喉,語腔含糊不清:“當官為的是什么?還不是找很多女子,生許多崽子?你這模樣,這身形,就討女子喜歡。還當什么官,留在鄉里終日快活,也沒人管束,可比當官暢快!”
“生幾十個崽子,等長大了,縣里也要請你去當官。”
疤臉縣兵吞咽后,神情惡狠狠:“這世道出頭甚難,你不聽我,以后頭顱被人砍走,身體在荒野腐爛,鳥獸啃食,滿是蛆蟲時……你就知道我這是好心好話。”
趙基只是笑笑,認真說:“你說的有些道理,可我家里保不住我。我就是要死,也是死在外面。除非兩位兄長不在了,不然從絳邑回來,也會有災禍登門。”
這位憤世嫉俗有自己生存理念的疤臉縣兵詫異,認真打量了一番趙基:“那你好好活著。”
趙基低頭看自己一雙手掌,‘披荊斬棘’圖騰在兩手掌心來回閃爍。
疤臉縣兵歪頭也看他手掌,笑問:“還有人給你看過相?”
“嗯,說我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命。”
趙基露出笑容:“他還給我講了三天的兵法,騙走我兩條鹿腿。”
“你小子倒是遇上貴人了,懂兵法……嘿嘿,可能是個逃官。”
這縣兵羨慕之余,也不覺得奇怪,不管是遷都長安,還是三輔大亂,外逃的官吏、士人太多了。
有人路過時山窮水盡,從這小子這里騙點吃食實屬合情合理。
兵法再寶貴,對將要餓死的人來說也毫無意義,還真不如幾塊肉重要。
這時候有兩個人從屋舍一前一后走出來,看一眼營火前的趙基背影,又看看疤臉縣兵,也不語,轉身就去了屋舍背后。
一陣稀稀疏疏后,兩個人扎著腰帶踱步回來,又返回屋舍。
他們驚動了其他人,尿意催促下,陸續有人出來,幾乎是順著氣味引導,紛紛去了屋舍背后。
又不是他們的屋舍,也沒什么好在乎的。
疤臉縣兵見趙基沒了胃口,就伸手,趙基笑笑,就將手里剩下的兩塊肉干都給了對方。
眼前這個人還是比較重要的,通過他的嘴,很多人就會知道他學過兵法。
兵法這種東西,當大家都認為你學過的話,那你說話就有了份量。
出點肉干,換一個肉喇叭留在縣里,拿他的事情當談資。
時間積累,總會結出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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