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角的余光掃過身旁的沈婉清——她正睜著那雙清澈又帶著點擔憂的眸子望著自己,肖塵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污穢語又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在婉清面前失態。罵人是無能狂怒的表現。他有一萬種更“文明”且更有效的方法,讓這個敢冒充他親戚的耗子精后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沈婉清輕輕捂著嘴,看著墻腳那個生死不知的老頭,小聲問道:“相公,這人……是…-->>…”
    一旁的沈明月笑著接過話頭,為她解釋道:“婉清,你沒在江湖上走動,不知這些門道。世上有這么一路專鉆空子的騙子,就喜歡在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偏僻縣城活動。他們專門冒充那些聲名顯赫、但當地官員又難以接觸核實的達官顯貴的親屬,比如什么侯爺的舅舅、國公的叔父之類。”
    沈婉清聽得倍感新奇:“他們這樣……就不會被識破嗎?”
    這次是肖塵開口解釋,他也聽過這類騙術,語氣帶著譏諷:“因為他們聰明得很,并不直接去騙當地官員的錢財——那樣風險太高。他們利用這種偽造的身份,專門欺壓普通百姓,強取豪奪。這就導致了一個微妙的結果:地方官員即使有所懷疑,往往也不會,或者說不敢,去深入查證他們的身份。”
    他頓了頓,繼續剖析這丑陋的邏輯:“因為萬一查出來是真的,那你就把這位‘皇親國戚’給得罪死了,前程還要不要了?可如果不去查,就算他是假的,當官的也沒什么實質損失,畢竟被欺負的只是些平民百姓。而在很多官員眼里,百姓的冤屈,沒那么重要。”
    沈婉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眉宇間對這等行徑流露出明顯的厭惡。
    沈明月又看了一眼那邊臉色變幻不定的王知縣,帶著一絲理解說道:“當然,也可能不是王縣令不想查。實在是我們這位逍遙侯……”她瞥了肖塵一眼,“來歷太過神秘,根底難尋。地方官員想查也無從查起。而且偏偏這位侯爺確實在附近,這就更給了這騙子借題發揮的膽量和可信度。”
    “還怪我了?”肖塵越想越氣,剛壓下去的火又冒了上來。忍?忍個屁!他指著墻腳那攤“爛泥”對旁邊的衙役下令:“去!再給我補兩腳!照臉踹!”
    “這位英雄!使不得,萬萬使不得了!”王縣令在衙役的保護圈里急忙出聲,臉上是真切的焦急,“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真斷氣了!是真是假,眼下只能先將此事詳細記錄,上報朝廷,由朝廷定奪啊!”
    “不打他也活不多長了。”肖塵對自己的腳力還是挺有自信的,除非這老東西真是耗子成了精,命特別硬,否則以那干癟身板受他盛怒一腳,絕對挺不了多長時間。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王縣令關鍵時刻雖有文人的風骨敢于硬頂,但事態發展到可能要出人命,而且還是牽扯到“侯爺親戚”這種敏感身份的人命,他骨子里那份屬于底層官員的軟弱與惶恐便顯露了出來,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肖塵看他那樣子,沒好氣地說道:“你就按實情上報。寫成:有歹人冒充逍遙侯親屬,在本縣地界欺壓百姓、強搶民女,恰被路過正義的逍遙候識破。該歹人氣焰囂張,負隅頑抗,在沖突中被失手當場打死。就這么寫!”
    王縣令聞一愣,遲疑地看著肖塵:“您……您說您是……逍遙侯本人?”他臉上寫滿了“這會不會是騙子”的懷疑。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