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塵卻緩緩搖了搖頭,目光看向遠方起伏的山巒:“明月,你還是不太懂這些玩弄權術之人的心思和這世道的規則。不可惜,一點都不可惜。”
    他轉回頭,看著沈明月疑惑的眼神,解釋道:“這老頭自廢了爪牙,又頂著皇叔的身份,擺出這副任打任罵、一心為公的姿態,朝廷在沒有鐵證的情況下,確實很難再動他。他確實可以借此保住性命和王爵,安安穩穩地做個富家翁,直到老死。”
    “但是,”肖塵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銳利,“那些曾經和他捆綁在一起,指望靠著他這面大旗牟利,甚至參與其事的黨羽呢?比如,你剛才提到的,與他關系密切、負責zousi馬匹的白馬盟?他們可沒有皇親國戚這層護身符!”
    “叛逆之罪,根本不需要鐵證。”肖塵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殺一個南陽王這樣的皇親,或許并不能證明朝廷多么英明神武,反而可能惹來非議。但是,放過那些黨羽和外圍勢力,卻絕無可能!朝廷需要立威,需要震懾其他心懷不軌者。南陽王可以‘糊涂’過關,但他麾下的這些爪牙、合作伙伴,必將成為朝廷用來祭旗、彰顯權威的最佳目標。”
    他最后總結道:“至此以后,南陽王固然能茍全性命,但他也徹底成了孤家寡人,再無人敢與他深交,再無勢力敢投靠他。他用自己的‘蠢’,換了一條生路,卻也親手斷送了自己所有的潛在力量和外援。這筆買賣,對他個人而是賺是虧,難說。但對獨孤翎想對付的白馬盟而……恐怕并非好消息。”
    沈明月的手下牽著需要安胎的青鬃馬,與車隊分道揚鑣。肖塵一行人則繼續乘坐馬車,沿著略顯荒僻的官道前行。
    月兒騎著她那匹溫順的小黑驢,踢踢踏踏地走在最前面,嘴里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在一個道路拐彎的僻靜處,車馬被人攔了下來。
    只見前方稀稀拉拉站著十幾號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將本就不寬的道路堵了個嚴實。
    為首的是個看起來比月兒還要小上一兩歲的女娃,梳著兩個歪歪扭扭的發髻,小臉臟兮兮的,卻努力擺出兇狠的表情。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后斜挎著的一把大刀,那刀幾乎比她整個人還要高,刀鞘破舊,與她瘦小的身形形成了滑稽而刺眼的對比。
    “站住!”小女孩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兇悍,“牛頭山好漢在此!把……把吃的都交出來!”她的喊話內容直接得近乎蒼白,更像是乞討而非打劫。
    肖塵對山匪向來沒什么同情心,若是尋常剪徑的強人,他早就隨手打發了。可眼前這一波……實在有些不同。人群里老人拄著木棍,婦女面帶菜色緊緊摟著懵懂的孩子,半大的小子眼神怯怯……成分復雜,偏偏就是看不到一個能稱得上“青壯”的成年男子。這哪里是山匪,分明是一群逃難的流民。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