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笑著將畫作包裹和鎏金宣紙遞給他:“新年大吉。一點小小心意,望小公子莫要嫌棄。”
裴熠迫不及待地接過,看到那雪白的鎏金宣紙,眼睛倏而一亮!隨即,又好奇地打開那個更大的包裹。
當畫布展開,那個意氣風發、栩栩如生的自己躍然眼前時,裴熠徹底呆住了。
他張大了嘴,看看畫,又看看蘇安,再看看畫,眼睛越瞪越圓,臉頰因激動而漲紅。
“這…這…這是我?!”他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蘇先生,這…這是你畫的?天啊!這也太像了!比我照銅鏡還像!這氣勢…這眼神…”他語無倫次,抱著畫左看右看,喜歡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公子喜歡就好。”蘇安微笑。
“喜歡!太喜歡了!”裴熠猛地抬頭,眼中閃著興奮的光,“我要拿去給父親和…和黃叔看看!他們肯定沒見過這么像的畫!”他到底還記得在外面不能暴露太上皇身份,臨時改了口。
說罷,他竟真的抱著還未重新包好的畫,一陣風似的沖出了院子,朝著裴懷之和太上皇的住處跑去。
景四想攔都來不及,無奈地看了蘇安一眼,蘇安也只能報以苦笑。
于是,這天上午,在戰王裴懷之和太上皇裴渝之暫居的小院里,便出現了這樣一幕:裴熠獻寶似的將那張大幅油畫肖像在兩人面前展開,得意洋洋地炫耀:“父親!黃叔!你們看!蘇先生送我的新年禮物!像不像我?神不神氣?”
戰王和太上皇原本正在對弈,被裴熠這風風火火的架勢打斷,目光落在畫上時,皆是一怔。
戰王是純粹的驚訝。
他征戰沙場,見過各種輿圖、人物畫,但如此逼真、連眼神光彩都捕捉得淋漓盡致的肖像,卻是頭一回見。
畫中的裴熠,那股子鮮活的少年氣幾乎要破紙而出。
而太上皇的驚訝之下,則掩藏著更深的好奇與探究。
他放下手中的棋子,走近幾步,仔細端詳著畫作。
這絕非傳統的工筆或寫意,技法迥異,用色大膽,光影處理極為精妙,最重要的是那份“神似”,已然超脫了“形似”的范疇。
這蘇安…竟還有這等奇技?
“確是好畫。”太上皇頷首,眼中精光閃爍,“蘇先生…真是每每令人意外。”他看向仍在傻樂的裴熠,笑道,“小五,你這禮物,可算是獨一份了。”
裴熠聞,更是尾巴翹到了天上。
很快,景王爺也收到一幅極為傳神的肖像畫的消息,以及那種奇特的繪畫技藝,在幾位貴人之間悄然傳開。
連葛年豐都有所耳聞,心中對那位蘇先生的評價,不由又拔高了幾分,也更多了幾分難以喻的復雜。
接下來的幾日,莊子里的年節氣氛依舊濃郁。
蘇安安排了一些輕松又能夠促進互動的活動。
比如,召集村里手巧的婦人和有興趣的貴人,主要是裴家幾人及來考察的葛院判,一起動手或觀摩用紅薯制作更多花樣的吃食。
她們嘗試了將紅薯蒸熟搗泥,混合糯米粉,包入豆沙或芝麻餡,做成精致可愛的“紅薯糕”;將紅薯切成薄片,用糖和蜂蜜熬煮,再烘干,做成甜脆的“紅薯脆片”;用紅薯淀粉制作晶瑩剔透的“紅薯涼粉”…
蘇安也尋了個安靜的午后,在院子里支起畫架,為蘇大順和喬氏畫了一幅簡單的肖像。
畫中,蘇大順穿著半舊的棉襖,蹲在院子里修理農具,喬氏坐在一旁的小凳上縫補衣物,兩人神態自然,目光溫柔地看向畫外,實則是看向正在作畫的蘇安,背景是熟悉的農家小院。
沒有華麗的技法,卻充滿了樸素動人的生活氣息。
喬氏看到畫時,眼眶瞬間就紅了,拉著蘇安的手說不出話來。
蘇大順則是搓著手,嘿嘿直笑,盯著畫看了又看,最后小心翼翼地讓蘇安把畫收好,說要留著當傳家寶。
貴人們仿佛融入了這鄉野的新年,享受著難得的閑適與新奇。
正月初四的傍晚,夕陽將莊子的雪地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空氣里依舊飄散著淡淡的年節食物香氣,但那份喧囂的喜慶已漸漸沉淀下來,轉為一種慵懶而滿足的寧靜。
葛年豐在自己暫居的小院書房里,對著搖曳的燭火,最后一次整理著厚厚一沓考察記錄。
紙上墨跡已干,詳細記載了醫藥科的設置、新藥的配方與效用驗證、制作流程與管理、成本核算,乃至對整個莊子那種迥異于尋常村落的學習氛圍、工坊運作的觀察……事無巨細,客觀詳實。
他擱下筆,長長吁出一口氣。
該看的都看了,該問的都問了,甚至不該看的……也看了個分明。
是時候回京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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