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把在孟嬈那兒盯梢看到的事兒,一五一十全倒給了顧鶴白,連孟嬈親自挽著袖子給孟念做筆墨的細節都沒落下。
“……孟夫人挑的是上好的松煙墨塊,親手調的膠,連兔毫都是一根根梳理的,極有耐心,小公子就在一旁看著,很是歡喜。”
暗衛頓了頓,見主子雖面無表情,但聽的認真,就又補充道:“屬下還看到,孟夫人向那周夫子告假時,語氣十分溫和客氣,話里話外,那份疼惜愛護之情,藏都藏不住,瞧著遠超尋常姑侄。”
顧鶴白沒說話,只是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筆桿上來回摩挲。
她對那孩子,真是掏心掏肺了。
親自做筆墨,細心準備生辰,樣樣親自動手,護得跟眼珠子似的。
如果那孩子真是她大哥孟玨留下的獨苗,她這般付出,雖說有點過了頭,但勉強也能說通,畢竟孟家就剩這點血脈了,她看重些也正常。
驗親的結果明明擺在那里,但每一次聽到她對那孩子不同尋常的緊張與愛護,他心底那點疑慮,總會探出頭來。
是他自己不甘心,在變著法子騙自己,還是孟嬈那女人實在太會裝,演得天衣無縫,連他都快被繞進去了?
顧鶴白煩躁地把筆往筆山上一擱,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他身子向后,陷進寬大的紫檀木椅里,閉上了眼睛,抬手用力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顧鶴白的懷疑如一條條齒輪,如今只是一處合不上。
若別的地方都合上了,這一處便無關緊要。
隱于黑暗的面龐神色難辨,讓人不敢直視,也不敢探究。
“知道了。”他睜開眼,眼底一片沉冷,“繼續盯緊了,她這幾天見了誰,干了什么,哪怕只是多喝了一口茶,都給我記清楚了。”
“是。”暗衛利落地應下,身影一閃,便退了出去,沒帶走一絲風。
接下來幾天,更多零零碎碎的消息被匯總到顧鶴白的書案上。
孟嬈那邊,表面看著風平浪靜。
除了為孟念的生辰忙活,她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小院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安靜得有點過分。
但暗衛也不是吃干飯的,還是在孟嬈這近乎完美的平靜表象下,嗅到了那么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主子,”負責此事的暗衛頭領低聲稟報,“孟夫人身邊那個叫冰巧的貼身丫鬟,最近往外跑得特別勤快,幾乎是隔一天就要出去一趟,而且,她不去那些熱鬧繁華的大藥鋪,專挑幾家位置偏僻、門臉窄小、看著不大起眼的藥材行鉆。”
“哦?”顧鶴白從一堆公文里抬起眼,眸光微凝。
“更奇怪的是,那丫鬟不像是正常抓藥,她往往先在鋪子外頭轉悠一會兒,瞅準了才進去,找的也是店里看著像管事或老伙計的人,低聲嘀咕,買的東西也雜,量不大,但有幾樣連屬下聽了名兒都覺得生僻,不像是尋常藥材。”
顧鶴白聽完,沒立刻說話,只是搭在木椅扶手上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一下又一下。
搜集藥材?她自個兒就懂醫,備點藥材沒什么。
可這么鬼鬼祟祟的,專挑生僻冷門的找,這里頭肯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