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透著冬日特有的清冷。
孟嬈起身后,如同往常一般去了孟念睡的廂房。
小家伙還在熟睡,小臉陷在柔軟的枕頭里,呼吸均勻綿長,恬靜得讓人心軟。
她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枕邊,那里原本有幾根細軟的發絲,此刻已經失去了蹤影。
視線再掠過床頭小幾,那只青瓷茶杯,杯口朝向已被極其細微地挪動了一個角度,若非她刻意去記,只怕也看不出來。
孟嬈替孟念掖好被角,轉身走出廂房時,一直懸在喉口的那股氣,緩緩沉了下去。
她唇角微微勾起,計劃的第一步,順利完成了。
“小姐,成了?”
冰巧上前,希冀的看著她。
孟嬈揚眉,眉梢間帶著幾分喜悅和得意。
思緒不由得飄回昨日,顧鶴白離開之后。
她哄睡了受驚的孟念,自己卻毫無睡意,便屏退了所有下人,獨自坐在庭院冰冷的石凳上。
夜風刺骨,穿透衣衫,卻吹不散心頭那團越纏越緊的亂麻。
顧鶴白對念兒過分的關注,那雙眼眸中不時閃過的深沉探究,都像是懸在頭頂,不知何時會落下的利劍。
她太了解顧鶴白了,他既然對念兒的身份起了疑,就絕不會輕易罷休。
那人就和狗一樣,鼻子靈,且咬住了獵物就不肯放手。
以他的權勢和手段,若真想查,順著當年的蛛絲馬跡抽絲剝繭,未必不可能查到真相。
孟嬈可不打算坐以待斃,等著對方來逮她。
顧鶴白不是想查么?那就讓他查。
她親自給他一個‘真相’。
她不知道顧鶴白會何時來取,也不知他會親自來還是派心腹來,但無論如何,魚餌已經布下,只靜待魚兒上鉤。
不過顧鶴白的動作倒是快,如果不是她早有準備,只怕被打個措手不及。
不過想來此刻,那幾根頭發和杯沿的痕跡,已經化作一份“鐵證”,擺在了顧鶴白的案頭。
孟嬈走到妝臺前,看著銅鏡中自己的倒影,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那氣息在清冷的晨間化作一團迅速消散的白霧,仿佛連同她心中積壓了許久的忐忑與重負,也一并呼出了少許。
接下來,就是她籌劃已久的脫身時機了。
辭去那有名無實的宮廷掛職,帶著念兒徹底離開京城,遠走高飛。
江南外祖家早已打點妥當,新的身份路引也已備下,若形勢所迫,她還可以假死脫身,讓孟嬈和孟念從此在世上消失。
這樣,顧鶴白即便日后心中還有那么一絲不甘或疑慮,但證據擺在眼前,人又已不在,想必也不會再耗費心力,去深究一個與他毫無血緣關系的已死之人。
這個念頭如同一劑強心針,讓孟嬈的心緒逐漸沉淀下來。
她慵懶的躺在窗前的躺椅上,任由風拂過面頰。
安靜的氛圍彌漫,她心中卻一刻沒停。
孟嬈把所有的計劃在腦中又過了一遍,確認沒有疏漏。
眼下,最要緊的是穩住,絕不能讓他看出任何端倪。
所以今日的上值,她還是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