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嬈接過信,指尖觸到熟悉的火漆紋樣,指尖忍不住在上頭眷戀的摸了摸。
她拆開封口,展開信紙,外祖母熟悉工整的字跡映入眼簾。
信里絮絮叨叨,都是最尋常的牽掛。
問她京城的冬天冷不冷,有沒有記得添衣,問她飯菜合不合胃口,要不要從江南捎些她愛吃的蜜餞和糕點過去……
字里行間,不見任何大事,卻塞滿了瑣碎的叮嚀。
最后信紙的末尾,墨跡似乎停留了許久,才緩緩寫下,江南冬日暖陽正好,若她得空,甚盼她能南下一聚。
孟嬈的鼻尖控制不住地泛起酸意。
她能感受到那字跡背后,日復一日的擔憂與掛念,一股暖流裹挾著深重的歉疚涌上心頭。
自從顧鶴白回來,京中局勢微妙,加上念兒病重,她已許久未給外祖母去信報平安了。
將信仔細收好,孟嬈沉吟片刻。
父親失蹤,京城這潭水也越來越渾,實在不宜久留。
她本就有意回江南,只是被一拖再拖。
至于顧鶴白……
孟嬈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茶杯邊緣,心情復雜。
那人行事霸道專橫,將她強留王府,諸多為難,但不可否認,那些救治念兒所需的珍稀藥材,尤其是那枚堪稱救命的九轉紫金丹,確是實打實地給了。
孟嬈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她捏緊了袖間的紙條。
那日的蠟丸里不僅有父親的消息,還有一則關于……顧鶴白的。
母親養的人在暗處,做得自然也不是什么干凈的活。
打探下竟探出一個了不得的消息。
有人想殺顧鶴白。
她癟著嘴憋氣,直到再也喘不上來氣,才猛地張嘴呼吸。
冷冽的空氣吸入脾肺,她腦中這才冷靜下來。
等還完這份情,她便帶著念兒走。
望著在院子里能跑能跳的孟念,孟嬈眉眼稍霽。
三日后,醉仙樓。
今夜顯然不同往常,樓外仍舊華燈璀璨,卻透著一股肅穆之氣。
門口車馬雖多,但井然有序,且有數名身形精干的護衛嚴密把守,仔細查驗著每一份請柬,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與正門的森嚴不同,醉仙樓后巷供雜役和特定人員出入的側門稍顯松懈。
一個守門婆子揣著手爐正靠在門邊,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這時,一個身著紅色薄紗衣裙,臉上帶著面紗的女子,低著頭,步履匆匆地走了過來。
“媽媽,行個方便,”女子走近,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幾分討好,“奴家是倚紅閣的,被里頭的貴人叫來助興,不小心記錯了時辰,來晚了片刻,怕誤了事吃罪不起。”
她邊說邊將一小塊碎銀塞進婆子手里。
婆子瞇著眼,借著昏暗的光線上下打量她。
倚紅閣是城里一處煙花之地,這女子面紗遮面,看不清容貌,但露出的眉眼描畫精致,身段玲瓏,倒也像是那么回事。
何況誰家正經娘子會自甘扮個青樓女子?
婆子掂了掂銀子,揮揮手,壓低聲音不耐地催促:“快進去,機靈點兒,今兒來的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別惹麻煩!”
“謝媽媽,奴家省得。”女子低聲應著,微微屈膝,便迅速閃身進了側門。
不是孟嬈又是誰?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