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仿佛剛剛收到的噩耗都未曾發生。
孟嬈迅速起身,走到燭臺邊,將那張紙條就著跳躍的火苗點燃,看著那寥寥數字在火焰中焦黑,最終化為一小撮灰燼,再無痕跡。
然后,她如同過去的每一個清晨一樣,喚冰巧進來,洗漱更衣。
只是鏡中那張蒼白卻竭力維持鎮定的臉,和整理衣帶時微微顫抖的指尖,透露出她并不如表面看起來那般平靜。
冰巧地將一支素銀簪子插入她發間,細心問道:“姑娘今日臉色不太好,可是昨夜沒睡好?要不奴婢去回了姜姑娘,就說您身子不適,改日再去?”
“無妨。”孟嬈淡淡道,對著銅鏡最后整理了一下衣領,“去姜姑娘那里吧。”
她到時,姜雪晴已經端坐在榻上:“有勞夫人跑這一趟,這幾日總覺得身子乏得很,胃口也不大好。”
她露出一個溫婉柔弱的笑容,一邊還在悄悄打量孟嬈的神色,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帶著幾分羞澀。
“其實主要是想請夫人再為我調理調理身子,上次夫人說需要慢慢來,可我總想著,好好調理,將來身子康健了,也好有個依靠。”
孟嬈立刻明白了,她是想借調理之名,再有子嗣罷了。
指尖幾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孟嬈輕輕頷首。
“姜姑娘既有此心,臣婦自當盡力。”
姜雪凝也在一旁,看到孟嬈進來,立刻撇了撇嘴,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故意扭過頭去看著窗外,嘴里還小聲嘟囔著裝模作樣,顯然還對昨晚的事耿耿于懷。
孟嬈懶得理會她這種幼稚的挑釁。
她自顧不暇,不想與這等蠢人爭對錯。
凈手后,她取出隨身攜帶的、排布著長短不一銀針的布包。
今日是為姜雪晴調理氣血疏通經絡,旨在助益孕育。
但孟嬈心知這不過是姜雪晴一廂情愿,以她的身體狀況,強行施為此舉無異于飲鴆止渴。
可對方堅持,她也只能這般做了。
橫豎也就這樣。
收斂心神,她示意姜雪晴躺平放松,手指在她腕間輕輕搭了片刻。
指尖下的脈象細弱而略顯虛浮,似是心緒不寧所致。
“姑娘今日脈象略浮,似是心緒有些波動。”孟嬈語氣平穩地說道,“施針時請放松身心,若有任何不適,即刻告知我。”
“有夫人在,我自是放心的。”姜雪晴柔順地應著,但她微微收緊的手指還是泄露了一絲緊張。
孟挽起衣袖,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取出一根三寸長的銀針,在酒精燈焰上迅速掠過消毒。
她精準地將針刺入穴位,動作流暢而專業,每一針都恰到好處。
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反應比平時慢了半拍,取針時甚至有一次險些拿錯了長度。
孟嬈吐出一口濁氣。
那消息到底對她有影響,如影隨形的附在心間,想忘記都難。
姜雪凝一直在旁邊緊緊盯著,見孟嬈似乎狀態不對,眼神閃爍。
就在孟嬈準備落下最后一針時,姜雪凝看準時機,突然哎呀一聲,裝作腳下不穩,整個人猛地朝孟嬈撞去。
孟嬈猝不及防,被撞得一個趔趄,手中那根細長的銀針失了準頭,在她下意識想要穩住身形時,帶著她全身的重量和姜雪凝推撞的力道,猛地向下。
噗――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那排排銀針,竟直直地刺進了她的左手手背。
針尖刺進皮肉,滾滾的血珠順著淌下。
“呃――”
孟嬈忍不住痛呼了聲。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