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敘……他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那“悉悉索索”聲變得更加清晰、急促。
姜紓下意識往窗外看去,頓時頭皮發麻,只見整面窗戶玻璃,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地覆蓋著無數不知名的黑色小蟲,它們蠕動著,交織著,將外面的光線完全遮蔽,使得房間內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昏暗。
下一刻,“嘩啦――砰!”
無數黑色的,褐色的小蟲,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破開的窗口洶涌而入,振翅聲、爬行聲匯聚成令人牙酸的恐怖交響曲。
姜紓看得渾身汗毛倒豎,密集恐懼癥幾乎要當場發作。
然而,那鋪天蓋地的蟲潮有意識地精準地繞開了她所在的位置,所有蟲子的目標都只有一個。
站在房間中央的時誦!
時誦臉色劇變。
姜紓驚魂未定,但是除了蟲子,并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疑惑地看向正在苦苦支撐的時誦:“他人呢?沒來嗎?”
時誦一邊維持著防御,一邊沒好氣地喊道:“他人是沒親自來!但這些蟲子就是他操控的!隔空馭蟲,也就他能搞出這么大陣仗!”
姜紓聞,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滿意地點了點頭,嘴角甚至勾起笑意,喃喃自語:“果然把我的話聽進去了……我說讓他乖乖等著,他就真的乖乖待在房間里,只用蟲子來找人……”
這在她看來,簡直是另一種形式的“聽話”。
時誦聽到她這不合時宜的夸獎,差點氣個倒仰,朝姜紓喊道:“大姐!你別在那兒夸他了行不行?!先救救我啊!這些東西咬人很疼的!”
姜紓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反而更加淡定,甚至帶著點好奇反問:“你不也是從苗寨出來的高手嗎?這點蟲子都對付不了?”
時誦被她這話噎得差點背過氣去,臉都憋紅了,幾乎是吼著回答:“你非要我說出來,我時誦不如他沈青敘,你才開心是嗎?”
姜紓見他確實有些支撐不住,也不再逗他。
她拎起自己那兩包中藥,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零星爬動的蟲子,朝著門口走去。
經過時誦身邊時,她停下腳步,認真地說道:“時誦,幫我給顧聿深帶句話。”
“雖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情蠱存在的,但是,請你告訴他,我和阿敘之間的感情,從來都不是因為情蠱。”
說完,她不再停留,拉開門,身影很快消失在樓梯口。
幾乎就在姜紓離開的瞬間,那洶涌的蟲潮攻勢戛然而止。
它們如同退潮的海水般,秩序井然地調轉方向,幾個呼吸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滿地的狼藉。
時誦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心有余悸。
他整理了一下被弄亂的衣服,也轉身朝樓下走去。
在另一間房間里,顧聿深正焦急地等待著,阿星安靜地站在他身側。
時誦推門進來,一臉疲憊地癱坐在椅子上,自顧自倒了一大杯水猛灌。
顧聿深立刻急切地迎上前問道:“怎么樣?她……她都知道了嗎......情蠱解了嗎?”
時誦放下水杯,嘆了口氣,看向顧聿深:“姜紓讓我轉告你,她說,她喜歡沈青敘,不是因為情蠱。”
他頓了頓,補充說道:“她還說,在種下情蠱之前,他們就已經相愛了。”
顧聿深臉上的最后一絲血色,隨著時誦的話語,一點點褪去,最終化為一片灰敗的沉寂。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緩緩地坐回椅子上,嘴角扯出一抹極其苦澀,帶著自嘲意味的弧度。
“……我猜到可能會是這個答案。”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充滿了無力感,“但是親耳聽到……還是覺得……這么苦澀。”
他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時誦和阿星先出去。
他需要一個人待著,需要時間來消化這毫無轉圜余地的判決,需要獨自舔舐這份求而不得,甚至連非自愿這個借口都被徹底剝奪的傷痛。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