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了“鹓鶵”最后的警告：另一股高位格的窺探，冰冷的“研究”意味。

    “能追蹤來源嗎？”

    “不能。擾動點本身就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但根據擾動與古老航道結構的微弱相互作用反推……”陳浩操作了幾下，在星圖上標記出一個大致的方向，“擾動源的可能來向，指向銀河系懸臂之間的某個深遠、空曠的星際空間，那里……根據我們目前的觀測，不存在任何已知的恒星系或顯著天體。”

    一片虛無的方向。

    “啟動最高級別隱匿

    protocol，加速返航。通知地球‘視界’中心，將這片區域列為最高優先級監控區，但監測手段必須絕對被動和隱蔽，絕不能主動探測。”林楓果斷下令。

    飛船悄無聲息地調整了姿態，以一種更不易被追蹤的方式，滑向地球。船艙內，剛剛因與“鹓鶵”會面獲得信息而稍微緩解的壓抑感，再次彌漫開來，且更加冰冷。

    那個“觀察者”，似乎并不滿足于遠距離觀察了。

    “希望方舟”號順利返回地球，停泊在擴建后的近地軌道船塢。林楓等人受到了核心團隊的熱烈但克制的歡迎。沒有盛大的儀式，所有知曉內情的人都明白，時間寶貴，挑戰嚴峻。

    回到地面后，林楓第一時間將“鹓鶵”晶體移交給了由頂尖物理學家、信息學家、密碼學家乃至古語學家組成的聯合研究小組。小組設在一處地下深層實驗室，配備了最先進也最安全的分析設備。

    然而，就在晶體被放置進特制的分析艙，準備開始進行多波段協同掃描的瞬間，異變突生！

    晶體內部原本緩緩轉動的流光，驟然加速！它沒有釋放能量，也沒有損壞設備，而是仿佛被某種條件觸發，自主投射出一段清晰的三維影像！

    影像中，并非是預想的古老知識或星圖，而是……一幕動態的場景：

    那是一片奇異的空間，背景是不斷流動的、仿佛由無數細微齒輪和光流構成的“墻壁”。空間中央，懸浮著一個復雜的多面體結構，結構表面不斷閃爍著林楓等人完全無法理解的符號。而在這個結構旁邊，站著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赫然是林楓曾在“鹓鶵”節點中見過的、那位老者的虛影，但此刻的“鹓鶵”影像看起來更加凝實，眼神銳利，正對著另一個“人”快速地說著什么，手指不斷指向多面體結構，神情激動，甚至帶著憤怒。

    另一個“人”則完全籠罩在一層變幻不定的暗影中，看不清形貌，只能隱約看出其姿態透著一股冰冷的優越感與漠然。它似乎在聽取，又似乎毫不在意。

    這段無聲的影像持續了約三十秒，最后定格在“鹓鶵”憤怒的面容和那個暗影“人”微微側頭的動作上，隨后消散。

    實驗室里一片死寂。

    “這……這不是存儲的知識，”一位老科學家顫聲說，“這是一段……記錄？或者說，一個被特定條件觸發的‘留’？”

    “觸發條件是什么？僅僅是進入高精度掃描環境？”另一位專家疑惑。

    林楓死死盯著影像消散的地方，心中翻起巨浪。他認出了那個背景——那流動的齒輪與光流“墻壁”，與“鹓鶵”節點內部的空間紋路有相似之處，但更加復雜、更加……“人工化”。

    那難道是……“巡天閣”的某個內部場所？

    而那個暗影“人”……是否就是“鹓鶵”警告中提到的、另一股充滿“研究”意味的窺探者？這段影像，是“鹓鶵”在更早之前與之交鋒或交涉的記錄？

    晶體作為“禮物”，果然不只是信息庫。它本身，就是一個謎題，一個線索，甚至可能是一個……警報器。

    它被觸發展示這段影像，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地球實驗室的環境，符合了某種“展示條件”？還是說，那個暗影“人”或其相關力量，已經接近到足以“激活”這段記憶的程度？

    林楓抬起頭，看向實驗室厚重的防護墻，仿佛能穿透巖層，看到幽暗的宇宙深空。

    歸途的“暗涌”，似乎比他們發現的，更加湍急，也更加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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