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冰冷。
林楓的意識如同風暴中的一葉扁舟,在破碎的記憶和能量的亂流中沉浮。他感覺自己正在融化,消散,變成那道毀滅光柱的一部分,歸于虛無。
歸藏碑的力量太過浩瀚霸道,以他這把“鑰匙”為引點燃的“萬載薪火”,幾乎在瞬間就抽干了他的一切。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熄滅的最后一刻,一股溫和卻堅韌無比的力量,如同最纖細卻牢不可破的金線,猛地纏住了他即將消散的靈魂核心,強行將他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是那道昆侖印記!
是長老在最后關頭,打入他眉心的那道保命印記!
緊接著,一股清涼醇和、蘊含著磅礴生機的能量緩緩注入他枯竭的靈魂,滋養著他幾乎碎裂的本源。是“玉髓膏”和“回春泉”殘留在體內的藥力,被印記激發,開始了緩慢的修復。
不知過了多久,林楓的眼睫顫動了一下,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入眼依舊是那座古老的石窟,只是中央那座歸藏碑的光芒徹底黯淡了下去,變得灰撲撲的,仿佛耗盡了所有靈性,甚至表面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裂紋。
石窟四壁,那些被封印在“琥珀”中的恐怖殘骸,許多都化為了齏粉,只有最強大的幾具還保持著輪廓,但也布滿了裂痕。
整個“星殞之地”一片死寂,彌漫著一種大戰后的荒涼與破敗。
他還活著。
林楓掙扎著想坐起來,卻渾身劇痛,每一個細胞都在哀嚎,靈魂仿佛被撕裂后又勉強縫合,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勉強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石碑基座旁,身上蓋著一件熟悉的灰色布衣。
“醒了?”一個沙啞疲憊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林楓轉頭,看到蒼岳靠坐在不遠處的石壁下,臉色蒼白如紙,嘴角還殘留著未擦干的血跡,左臂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顯然受了極重的傷。但他看著林楓的眼神,卻帶著一絲如釋重負和…難以掩飾的悲愴。
“蒼叔…外面…怎么樣了?”林楓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蒼岳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充滿了無盡的痛楚和憤怒。他沉默了幾秒,才用沙啞的聲音緩緩道:“‘擎天’大陣破了…三位留守長老…力戰而竭…形神俱滅…行者隕落過半…”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林楓的心上!
三位長老…形神俱滅?!
行者死傷過半?!
雖然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如此慘烈的結局,巨大的愧疚和痛苦瞬間淹沒了他!都是為了保護他這把“鑰匙”!
“不過…”蒼岳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悲痛,眼中迸發出一絲劫后余生的光芒和難以置信,“你做到了!小子!你他娘的真的做到了!”
他激動之下,牽動了傷勢,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了點點血沫,卻依舊興奮地看著林楓:“那一下…‘歸藏’薪火…太狠了!那三個不可一世的獵殺者!一個被當場焚成了虛無!一個被打散了本源,重創遁逃,沒有幾千年恢復不過來!最后一個見勢不妙,也想跑,卻被燃燒的‘歸藏’之力纏住,硬生生拖回了界限之外,生死不知!”
“至于那個穿風衣的陰險雜碎…”蒼岳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恨聲道,“它見機的快,跑得最早,但也被薪火的邊緣掃中,那具投影徹底崩潰,估計本體也得狠狠喝一壺!”
勝利了?
一場慘勝,但終究是勝了?
林楓怔怔地聽著,心中卻沒有任何喜悅,只有沉甸甸的壓抑和犧牲帶來的刺痛。那么多強大的存在,因他而死…
“別擺出那副死樣子!”蒼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粗聲粗氣道,“長老們和那些戰死的兄弟,是為了守護這片天地而戰死,不是因為你一個人!能換掉三個獵殺者,這筆買賣…值!”
他頓了頓,語氣低沉下來:“而且…如果不是最后關頭,有‘盟友’
unexpectedly
插手,干擾了剩余那個想逃的獵殺者一瞬,我們恐怕也留不下它…”
盟友?林楓想起那枚神秘的青銅飛針。
“是發射飛針的人?”
“不清楚。”蒼岳搖搖頭,眉頭緊鎖,“手段很奇特,并非我們熟悉的任何一系力量。更像是一種…極其古老、卻又不帶絲毫煙火氣的…精準打擊。只出現了一瞬,干擾了獵殺者,然后就消失了,無跡可尋。”
又是這樣。那個神秘的“攤主”,或者說發射飛針的人,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楓掙扎著,將自己在歸藏碑幻象中看到的、關于前世地攤銅錢和風衣獵殺者的關聯,以及最后驚鴻一瞥看到的、那個手握銅錢的狂熱內奸身影,斷斷續續地告訴了蒼岳。
蒼岳聽完,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拳頭死死攥緊,獨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
“圓形方孔銅錢…內奸…就在秘境里?!”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怪不得!怪不得這次獵殺者能如此精準地同時鎖定位置進行撕裂!怪不得‘九執’防御如同虛設!原來是有內鬼里應外合,提供了精準的‘坐標’甚至暫時癱瘓了部分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