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卻又暗流洶涌。
林楓和陳浩被完全隔離,無法得知外界的任何消息。這種與世隔絕的等待,漫長而煎熬。他們只能通過送飯工作人員偶爾流露出的細微表情,猜測著外面的驚濤駭浪。
直到第三天晚上,蘇正平才風塵仆仆地再次出現,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但眼神中卻有著一絲振奮。
“基本確定了。”蘇正平開口第一句話就讓林楓和陳浩屏住了呼吸,“u盤里的財務數據和錄音,經過初步審計和技術恢復,證據鏈相當完整。那個‘特別賬戶’涉及的資金規模高達數十億,流向多個境外空殼公司,最終用途不明,涉嫌嚴重的經濟犯罪和xiqian行為。強拆錄音也已被技術手段強化,可以作為輔證。”
數十億!林楓倒吸一口涼氣!這數字遠超他的想象!
“鄭宏遠和趙副總呢?”林楓急切地問。
“已經被控制起來了。”蘇正平沉聲道,“審計署聯合紀委、公安部成立的專案組直接動手,速度很快,沒給他們反應時間。宏遠集團及相關企業已被查封,賬戶凍結,開始進行全面審計。”
贏了?就這么贏了?林楓感到一陣恍惚,仿佛不敢相信。那個看似不可一世的商業帝國,竟然真的因為一個u盤而開始崩塌?
“但是,”蘇正平話鋒一轉,臉色再次變得凝重,“事情還沒完。鄭宏遠態度強硬,拒不配合調查,很多關鍵問題避重就輕。他似乎在拖延時間,或者說…在等待什么。”
等待什么?林楓的心又提了起來。
“而且,”蘇正平壓低了聲音,“根據初步審計發現,宏遠集團與本市幾家城市商業銀行以及省信托公司的資金往來異常密切,存在大量違規擔保和貸款。一旦宏遠系徹底崩塌,很可能引發連鎖反應,甚至觸發地方性的金融風險!這才是上面最擔心的問題!”
金融風險?!林楓瞬間明白了鄭宏遠有恃無恐的原因!他是在用自己的體量bang激a地方經濟,賭國家不敢讓他輕易倒下!
“那怎么辦?”
“專案組正在全力評估風險,制定預案,既要打擊犯罪,又要最大限度避免系統性風險。但這需要時間。”蘇正平眉頭緊鎖,“而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鄭宏遠拖延越久,變數就越大。我們必須找到更能一擊致命的證據,或者…撬開他的嘴。”
更能一擊致命的證據?林楓陷入了沉思。u盤里的東西已經如此驚人,還有什么能比這更致命?
忽然,他想起之前和蘇正平的談話,想起鄭宏遠起家的原罪…
“蘇教授,”林楓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您之前說過,鄭宏遠起家靠地產,過程不干凈。u盤里提到了強拆,但這只是冰山一角。他早期拿地,那么多項目,難道每一次都天衣無縫?那些被他打壓、驅逐、甚至…消失的競爭對手呢?那些被迫簽下不平等協議的村集體呢?會不會有…紙質的、原始的、他自以為早已銷毀的協議或者記錄?”
蘇正平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你是說…尋找他過去的‘舊賬本’?”
“對!”林楓越說思路越清晰,“這種見不得光的東西,以鄭宏遠多疑的性格,他絕對不會完全信任電子設備,更不會輕易銷毀,很可能會有一個物理意義上的‘黑賬本’,藏在某個他認為絕對安全的地方!”
“有道理!”蘇正平猛地站起身,來回踱步,“辦公室?家里?銀行保險箱?都有可能!但搜查需要手續和時間,而且很容易打草驚蛇…”
就在這時,宿舍的門被輕輕敲響。
一名基地工作人員站在門口,對蘇正平低聲道:“蘇教授,外面有位女同志找您,說是您家的保姆,有急事。”
保姆?蘇正平家的保姆怎么會找到這里來?
蘇正平皺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但還是走了出去。
幾分鐘后,他回來了,臉色變得極其古怪,手里拿著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厚厚的牛皮紙筆記本。
“怎么了?”林楓察覺到他神色異常。
蘇正平舉起那個筆記本,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恍惚:“我家保姆送來的…她說,是整理我家老爺子(蘇正平父親)遺物時,在一個舊書箱夾層里發現的。老爺子生前是市檔案館的退休干部…”
他緩緩翻開筆記本。
林楓和陳浩湊過去一看,只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寫記錄,時間跨度從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中期,記錄著一筆筆看似普通的土地交易、項目審批,但背后卻標注著一個個代號和令人觸目驚心的資金數字、以及一些模糊的人名縮寫(其中頻繁出現zhy、zjf),還有幾處潦草地寫著“已處理”、“無后續”等字樣。
這看起來,就像是一本…某個知情人的私人工作筆記?!記錄了大量未經正常程序的灰色交易!
而蘇正平的父親,那位沉默寡的老檔案館員,他怎么會留下這個東西?他當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這筆記…”蘇正平的手指顫抖著點在其中一頁記錄上,聲音干澀,“這筆土地轉讓…對應的項目,就是鄭宏遠發家的第一個樓盤…‘宏遠花園’!這上面的代號和數字…和u盤里那個‘特別賬戶’早期的幾筆大額進賬…時間和金額完全對得上!”
林楓和陳浩瞬間屏住了呼吸!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鄭宏遠尋找多年的、可能記錄著他最初原罪的“黑賬本”,竟然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出現在了蘇正平父親遺留下的筆記本里!
這本意外出現的筆記本,和u盤里的電子證據相互印證,形成了完美的證據閉環!足以將鄭宏遠徹底釘死!
“太好了!這下他再也無法抵賴了!”陳浩興奮道。
蘇正平卻死死盯著那本筆記,臉上沒有任何喜悅,反而變得更加蒼白,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困惑和…一絲難以喻的痛苦。
他猛地合上筆記本,抬起頭看向林楓,眼神復雜到了極點,聲音嘶啞:
“不對…這筆記出現的時間…太巧了…”
“就像…是有人算準了一切,特意在這個時候…”
“把它送到我們手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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