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p機上那行冰冷的文字,像毒蛇的信子,噬咬著林楓的神經。
“想見你同學,一個人,今晚八點,西郊廢磚廠。帶五千塊。報警,就收尸。”
赤裸裸的bang激a勒索!目標明確,時間地點清晰,甚至囂張地要求不報警。趙鵬的瘋狂,超出了林楓最壞的預料。他竟然真的敢用這種自毀前程的犯罪手段!
五千塊?在98年不是小數目,但對方顯然志不在此。要錢是假,要羞辱他、折磨他,甚至將他引入陷阱一網打盡,才是真!
報警?林楓的念頭一閃而過,隨即被強行壓下。對方既然敢發這條信息,很可能有把握監控警方的動向,或者就在附近盯著他!一旦發現報警,陳浩真的可能瞬間遭遇不測!他不敢拿陳浩的命去賭趙鵬那已經扭曲的理智。
“阿姨!bp機給我!您馬上回家,鎖好門,無論誰敲門都別開!等我消息!”林楓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用盡可能鎮定的語氣對幾乎崩潰的陳浩母親說道,同時迅速記下了那個發來信息的陌生號碼。
他必須冷靜!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亂!趙鵬要對付的是他,陳浩暫時應該還是安全的籌碼。
林楓沒有立刻去籌錢,也沒有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直奔西郊。他先是跑回剛才的電話亭,深吸一口氣,撥通了那個陌生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對面是一個故意壓低的、流里流氣的年輕男聲,背景音嘈雜:“喂?誰啊?”
“錢,我可以準備。”林楓的聲音冷得像冰,“但我需要時間。五千塊不是小數目,銀行下班前我湊不齊。我要確認我同學現在是不是安全。”
對面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林楓如此冷靜,還討價還價。一陣窸窣聲后,電話似乎被交給了另一個人。
很快,聽筒里傳來陳浩帶著哭腔和恐懼的聲音,似乎被人掐著胳膊:“林楓!別來!他們好多人!他們...”話沒說完,就被一聲悶哼和斥罵打斷。
“聽見了?活蹦亂跳的。”那個流氣的聲音重新接過電話,“小子,別耍花樣!最晚八點,見不到錢,你就等著收尸吧!”
“我要聽到他每隔一小時跟我報一次平安,直到我趕到。否則,我怎么知道你們會不會拿了錢照樣撕票?如果我聽不到他的聲音,交易立刻取消,我會用這五千塊去找更能‘幫忙’的人!”林楓的語氣強硬起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狠厲,仿佛他才是掌控局面的人。
他這是在博弈,在用一切方法爭取時間和確保陳浩的安全。他賭對方的主要目標是他,在沒見到他之前,不會輕易對陳浩下死手,也賭這群小混混沒那么嚴謹的犯罪頭腦。
對面顯然被林楓的話唬住了,沉默了幾秒,才惡狠狠地丟下一句:“媽的...事真多!等著!”便掛斷了電話。
林楓放下電話,后背已被冷汗浸濕。第一步,爭取到了短暫的時間和溝通渠道。
接下來,是第二步:他不能真的一個人去!那等于送死。但他又不能報警。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過濾著所有能求助的對象。父親?不行,太危險,絕不能把家人卷進來。蘇正平教授?對方是體制內的人,處理這種黑道bang激a恐怕不便直接插手,且容易打草驚蛇。夏記者?遠水救不了近火。
一個人影瞬間闖入他的腦海——蘇晴!
并非指望蘇晴能做什么,而是她足夠聰明、冷靜,并且擁有他此刻最需要的資源——一個相對安全的“后方指揮部”和一條可能聯系上其他力量的途徑。
他立刻給蘇晴的bp機發了緊急代碼。
幾乎是在瞬間,蘇晴的電話就回了過來,聲音帶著關切:“林楓?出什么事了?你那邊聽起來很吵。”
“蘇晴,聽著,沒時間解釋細節。陳浩被趙鵬bang激a了,在西郊廢磚廠,要我一個人帶五千塊過去。”林楓語速極快,盡可能清晰地傳遞信息,“我不能報警,我需要你幫我。”
電話那頭的蘇晴倒吸一口涼氣,但出乎意料的沒有尖叫或慌亂,沉默了一秒后,聲音變得異常冷靜:“你說,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找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最好是能打電話也能接傳真(考慮90年代末通訊條件)的地方,作為聯絡點。第二,記住這個號碼...”林楓報出了那個陌生號碼,“想辦法查一下這個號碼的登記信息或者大概位置,但絕對不要主動打過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如果我晚上十點還沒有給你報平安的訊號,立刻聯系你父親和夏記者,把我剛才說的情況告訴他們!但十點之前,絕對不要!”
他這是在為自己設置最后一道保險。
“明白。安全屋可以用我小姨家,她出差了。號碼我記下了,我會想辦法。十點,我等你消息。”蘇晴干凈利落地回答,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林楓...你千萬小心!”
“放心。”林楓掛了電話,心中稍安。蘇晴的冷靜和可靠超出了他的預期。
第三步,籌錢和準備。五千塊他店里能拿出來,但他不會真的只帶錢。他飛快回家,從店里取了幾千塊現金,又返回自己的小房間,從一個隱蔽的抽屜里拿出了幾樣東西:一小包用報紙包著的生石灰粉(前世跑江湖學來的防身土法),一把平時用來拆電腦螺絲的、磨得極鋒利的強力螺絲刀,還有...他最寶貝的、托人從南方買來的微型隨身聽錄音筆(90年代末已有類似設備,但極稀少)。
他將石灰粉小心藏在夾克內袋,螺絲刀別在后腰,錄音筆開機測試好,放進外套口袋,偽裝成一盒普通磁帶。這些或許不足以對抗多人,但關鍵時刻或許能創造一絲機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期間,那個號碼果然又打來兩次電話,每次都能聽到陳浩短暫而驚恐的報平安聲。林楓一邊應付,一邊仔細分辨著背景音——有風聲,有回音,似乎還有隱約的...火車汽笛聲?西郊廢磚廠附近,好像確實有一條老舊的貨運鐵路線。
這個細節被他牢牢記住。
晚上七點半,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林楓將五千塊現金用報紙包好,塞進書包,騎上自行車,獨自一人朝著城市西郊那片荒涼的區域駛去。
西郊廢磚廠是計劃經濟時代的遺留物,早已廢棄多年,只剩下斷壁殘垣和巨大的磚窯空洞,在夜色下像一頭頭蟄伏的怪獸,荒草叢生,人跡罕至。
越是接近,林楓的心跳得越快。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坑洼不平的土路,遠處零星昏暗的路燈根本無法照亮這片廣闊的廢墟。
按照指示,他推著自行車,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最大的那個磚窯車間走去。車間沒有門,只有一個巨大的、黑黢黢的入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和聲音。
車間內部更是漆黑一片,只有遠處角落似乎有微弱的光亮和人聲。
林楓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朝著光亮處喊道:“趙鵬!我來了!錢帶來了!把我同學放了!”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車間里回蕩,顯得異常清晰。
角落里的光亮晃動起來,幾個人影走了出來。借著對方手里手電筒的光柱,林楓看清了。對方有五六個人,都是流里流氣的青年,穿著夸張的襯衫和喇叭褲,手里拿著木棍和鏈條之類的家伙。陳浩被反綁著雙手,嘴被膠帶封住,由一個黃毛青年揪著衣領,臉上有明顯的淚痕和淤青,眼中充滿了恐懼。
而站在最前面,手里掂量著一根棒球棍,臉上帶著殘忍和得意笑容的,正是趙鵬!
“喲?還真敢一個人來?錢呢?”趙鵬用手電筒光柱肆無忌憚地照著林楓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