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寂滅波紋掠過,仿佛無視了能量與物質的防御。李默感到周身的時間流速變得混亂不堪,時而極快,時而凝滯;空間結構如同被打碎的鏡子般支離破碎;更可怕的是,他感覺到自身的“存在概念”開始動搖,記憶、情感、意志、乃至對“自我”的認知,都仿佛要被這股絕對的“靜”所剝離、凍結!
    他的思維變得斷斷續續,眼前開始閃過無數破碎的、失去色彩的過往畫面,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疲憊與“就此長眠似乎也不錯”的念頭,如同野草般滋生。
    這是比墟海噬念更加純粹的“存在”層面的攻擊!噬念是侵蝕與混亂,而這寂滅,是直接讓你“不存在”于活躍的狀態!
    “我……不能……睡……”
    李默的意志在咆哮,輪回大道在悲鳴。他引動根源密鑰,熾白的守護光芒亮起,卻如同風中殘燭,在寂滅波紋的沖刷下明滅不定。他試圖施展“一念輪回”,卻發現連“念”的凝聚都變得無比艱難。
    就在這危急關頭,他體內那新悟的、蘊含著對抗噬念經驗的歸墟之力,仿佛受到了某種極致的刺激,自主地、瘋狂地運轉起來!它不再試圖去“轉化”這股寂滅之力——因為這股力量太強、太純粹,遠超其轉化上限——而是開始以一種玄奧的方式,嘗試去“共鳴”!
    歸墟,是輪回之終,是萬物回歸本源之始,其極致,亦是一種“靜”與“無”!
    李默福至心靈,放棄了所有的抵抗與對抗的念頭,而是徹底放開心神,引導著自身的歸墟意境,去貼近、去感受、去理解這股浩瀚的寂滅之力!
    剎那間,他的感知仿佛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層面。
    他“看”到了,那并非單純的毀滅,而是一種達到極致的“秩序”!一種萬物歸于絕對平衡、再無任何運動與變化的“完美靜止”!是熵增的終點,是熱寂的具現化!
    他的歸墟之道,追求的是一種動態平衡下的“循環之靜”,而這寂滅之力,追求的是一種絕對意義上的“終結之靜”。
    兩者在“靜”的本質上,產生了某種跨越理念的共鳴!
    雖然道路不同,目標迥異,但在“靜”之法則的某個極高深處,它們觸及了相似的本源!
    嗡……
    李默周身的歸墟之力不再被排斥,反而與那寂滅波紋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共振。那試圖剝離他存在感的恐怖力量,如同遇到了同頻的波動,雖然依舊冰冷、沉重,卻不再充滿攻擊性,而是化作一股龐大的、關于“靜”之法則的信息流,涌入他的感知。
    痛苦依舊存在,但那更是一種信息過載的沖擊。李默緊守靈臺最后一絲清明,如同海綿吸水般,瘋狂地吸收、理解著這股來自另一位疑似“執道者”的法則信息。
    他對于“靜”、“終”、“無”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化、拓寬。原本有些側重于“動”與“生”的輪回平衡,開始向著更加深邃、包容“絕對之靜”的方向演變。他的歸墟星璇變得更加幽暗、更加內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與熱,連同時空都為之凝滯。
    不知過了多久,那爆發的寂滅波紋緩緩平息。暗色天體表面的符號光芒黯淡下去,恢復了之前的沉寂。仿佛剛才那恐怖的一擊,只是它對靠近者的一種本能防衛機制。
    李默依舊懸浮在原地,雙目緊閉,周身氣息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少了幾分張揚,多了幾分沉靜,仿佛與這片死寂的星域更加融洽。他雖然未能破解這寂滅之源,甚至受了些暗傷,需要時間調息,但他對自身之“道”的理解,無疑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他緩緩睜開眼,看向那暗色天體,目光復雜。這既是危機,也是機緣。萬源海內部,果然隱藏著難以想象的秘密與危險。
    “此地,需列為禁區,嚴加看守。”他心中暗道,“這股寂滅之力,若能參透,或可成為應對其他威脅的一張底牌,但若失控,后果不堪設想。”
    他不再停留,轉身離去,身影在凝固的星辰背景下,顯得有些孤獨,卻更加堅定。
    歸途之中,他默默體悟著這次的收獲與教訓。超脫之路,步步驚心,每一次磨難,都伴隨著機遇與成長。而前方的“執道”之境,以及那神秘的“無極之門”,似乎也因為這“寂滅之觸”,而顯得不再那么遙不可及,卻又更加迷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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