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他確實需要保持清醒,完成這份該死的方案,否則明天還要面對張總更大的怒火。能量儲備見底,自然恢復太慢,他等不起。
權衡再三,那種大腦僵滯、眼皮打架的痛苦最終還是占據了上風。
“兌換‘精力恢復(輕度)’。”他在心中默念。
指令發出的瞬間,他清晰地“看到”腦海界面中,那代表功德點數的數字,模糊了一下,從“10”跳變成了“9”。
與此同時,一股遠比眉心烙印自行散發的清涼感更精純、更集中的暖流(并非溫度上的暖,而是一種滋潤的舒適感),憑空誕生,并非從眉心,而是直接從靈魂深處蕩漾開來,如同甘霖灑落干涸的土地,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尤其是沉重刺痛的頭部。
那感覺難以喻。
像是悶熱夏夜忽然吹來的一陣涼風,像是久旱之后的一場細雨。大腦中銹住的齒輪被注入了潤滑油,重新開始順暢運轉;沉重的眼皮變得輕快;原本如同蒙上一層薄紗的思維,瞬間清晰透亮起來。
疲憊感雖然沒有完全消失,但那種令人絕望的精力枯竭感被大大緩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醒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敏銳的狀態。
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這股新生的活力。
這功德點……竟然真的有用!而且效果如此立竿見影!
心中那點因為消耗功德而產生的不舍,頓時煙消云散。這東西,關鍵時刻能救急!
他不再耽擱,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聚焦在電腦屏幕上。雙手落在鍵盤上,指尖輕盈而有力。
之前覺得混亂不堪、無從下手的修改點,此刻在清晰的思維下,變得條理分明。十指翻飛,敲擊鍵盤的聲音清脆而連貫,一行行文字流暢地出現在文檔中,邏輯嚴謹,措辭準確。
他甚至能一心二用,一邊高效地修改方案,一邊在意識的角落里,反復咀嚼著剛才窺見的關于張總的信息。
-873的功德,強烈怨念糾纏……
這不僅僅是道德污點,這更像是一顆埋藏在身邊的、不定時的炸彈。而這些怨念的來源,會不會就在公司里?或者,與公司正在進行的某些項目有關?
他想起之前聽過的一些風風語,關于某個被張總逼得破產的小供應商老板跳了樓,關于某個因為掌握核心技術而被設計踢出局、最后郁郁而終的前合伙人……
當時只當是職場八卦,聽過就算。此刻想來,卻不由得脊背發涼。
如果這些傳聞是真的,那么那些“強烈怨念”的來源,似乎就有了清晰的指向。
而他,李默,地府駐陽世事務首席執行官,理論上,似乎……有職責處理這種涉及陰陽平衡、怨念糾纏的事情?
這個念頭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處理?怎么處理?難道要去“引渡”那些纏繞著張總的怨念?可那些怨念明顯是沖著張總去的,他插手算什么?而且,根據《地府功德律》,這種由生人自身惡業招致的怨念糾纏,地府通常不會直接干預,除非怨念失控,危害陽世秩序,或者……到了該“結算”的時候。
他想起了張總生死簿上那“剩余19年”的陽壽。理論上,他還有十九年可活。但這陽壽的記載,是否會受到功德值和業力糾纏的影響?《功德律》詳解里似乎提到過,大惡之人,若業力深重,可能折損陽壽,或晚年多災多難……
信息太多,太雜,他一時理不清頭緒。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僅僅把張總看作一個脾氣暴躁的老板。這是一個身負巨大業力、被怨靈窺伺的危險人物。待在這樣的人身邊,本身就可能被卷入不可預知的風險。
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這個身份賦予他的權限和責任,也需要……更多的功德點。無論是為了自保,還是為了應對可能出現的、與張總相關的“地府kpi”。
手指在鍵盤上敲下最后一個句號,修改后的方案終于完成。
他抬起頭,才發現外面的天光已經大亮,同事們大多已經趴在桌上補覺,或者眼神呆滯地喝著咖啡續命。
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感覺兌換精力恢復的效果正在緩緩消退,但并沒有帶來嚴重的反噬,只是回歸到一種正常的、可承受的疲憊狀態。
他看了一眼腦海中的界面。
功德點:9。
能量儲備:12%(仍在緩慢恢復)。
他關掉電腦,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公司。
經過前臺時,他無意間瞥見行政部門剛貼出來的一份通知復印件,是關于公司即將啟動的一個大型新項目——“星城家園”地產開發案的初步籌備會議通知,發起人正是張志強張總。
李默的腳步微微一頓。
星城家園……他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不是作為項目,而是……在某個非常規的語境下。
他皺了皺眉,一時想不起來。
但一種模糊的、不祥的預感,如同細微的電流,順著脊椎悄然爬升。
他沒有停留,快步走進了清晨略顯清冷的電梯。
電梯鏡面里,映出他略顯蒼白但眼神異常清晰的臉,以及眉心那點若隱若現、唯有他自己能感知的冰涼烙印。
新的一天開始了。
陽間的麻煩尚未解決,陰間的職責已悄然加身。
而風暴的引線,似乎正在無聲無息地,向著名為“張志強”的中心,匯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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