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僵硬地轉過身，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個令他社會性死亡的現場，慌亂之下差點絆到自己的腳。

“站住。”趙江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成功讓托馬釘在了原地，背影僵硬如石。

溫迪這時也完全清醒了，意識到剛才的親密場景被托馬看去了大半，頓時也覺得臉上發燙，下意識地把臉埋進趙江懷里，只露出紅透的耳朵尖。天啊……太丟人了！怎么會被托馬看到！他以后還怎么面對這位溫和有禮的家政官！

趙江倒是很快恢復了表面的平靜，只是眼神依舊冷冽。他坐起身，將羞得不敢見人的溫迪攬在身側，目光掃過托馬僵硬的背影和那盤可憐的茶點。

“茶點放下。”趙江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但命令的意味不容置疑，“然后，忘記你剛才看到的任何事。”

托馬如蒙大赦，又尷尬無比，連忙低著頭，快步走進來，幾乎是用丟的姿勢將托盤放在內室門口的小幾上，然后看也不敢再看兩人一眼，飛快地退了出去，還“體貼”地、用力地拉嚴了拉門。

“咔噠。”門合攏的聲音在寂靜的內室里格外清晰。

室內重新恢復了安靜，但方才那旖旎溫存的氣氛早已蕩然無存，只剩下滿滿的尷尬在空氣中流淌。

溫迪終于從趙江懷里抬起頭，臉頰依舊緋紅，翡翠色的眼睛濕漉漉的，帶著羞憤和懊惱：“都怪你……門也不關好……這下好了，被托馬看到了……我、我以后還怎么跟他說話啊！”

趙江看著他這副又羞又急的模樣，心中那點被打擾的不悅倒是散去了幾分，反而有些想笑。他伸手捏了捏溫迪滾燙的臉頰，語氣帶著一絲難得的調侃：“看到又如何？他既住在這里，有些事，遲早要知道。”

“那、那也不能是這種方式啊！”溫迪拍開他的手，氣鼓鼓地，“多尷尬！他肯定覺得我們……”

“覺得我們什么？”趙江挑眉，“我們如何，需要向誰解釋么？”

溫迪被他噎得說不出話，只能瞪著他。話是這么說沒錯，但……就是很羞人啊！

趙江不再逗他，將人重新摟進懷里，下巴抵著他的發頂，低聲道：“托馬是聰明人，知道什么該看，什么該忘。不必為此煩惱。”

話雖如此，但經歷了這么一出，兩人顯然都沒了繼續溫存的心情。陽光依舊溫暖，茶點香氣隱約飄來，但內室里的氣氛，卻變得有些微妙的不同。

而門外，匆忙“逃離”的托馬，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心臟還在砰砰狂跳，臉上的熱度久久不退。他抬手捂住臉，覺得自己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從未如此尷尬、如此……進退失據過。

他當然知道趙江顧問與那位吟游詩人溫迪閣下關系非同一般，從平日一些細微的互動、乃至之前那次被鐘離先生和達達利亞閣下意外撞見的場景，都能窺見端倪。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撞見那樣……親密無間、甚至帶著罕見溫柔繾綣的畫面，又是另一回事。

那位總是冷峻威嚴、行事果決狠厲的至冬顧問，竟然會有那樣柔和的表情，那樣……珍而重之的親吻。而那位活潑靈動、仿佛永遠帶著清風般笑容的溫迪閣下，在對方懷中竟是那樣全然依賴、甚至帶著一絲嬌憨的模樣。

這畫面沖擊力太強，讓托馬一時之間有些消化不良。同時也讓他對這兩位“庇護者”有了更深一層的、極其復雜的認知。他們之間的關系，恐怕遠比外界想象的更加緊密，更加……不容任何人置喙或觸碰。

“忘記你剛才看到的任何事。”趙江冰冷的警告猶在耳。

托馬深吸幾口氣，努力平復心緒。他當然會忘記，也必須忘記。這不僅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為了神里家，為了眼下這來之不易的、脆弱的庇護。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有些畫面，看到了，就要當作從未發生。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和表情，努力讓自己恢復成那個從容穩重的神里家家政官模樣，盡管臉頰的余熱尚未完全散去。他端起之前因為慌亂而差點打翻的、原本打算送去書房的另一份茶點，定了定神，朝著與內室相反的方向走去。

宅邸依舊靜謐，陽光依舊溫暖。但某些看不見的波瀾，已然在平靜的水面下悄然蕩開。一次意外的目光，或許不會改變大局，卻無疑在觀察者與被觀察者之間，劃下了一道更加微妙、也更加清晰的界限。而對托馬而，在這片風暴眼中暫避的時日，恐怕需要比以往更加謹慎行，也更加……心思剔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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