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堵著,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趙江的語氣恢復了平常的平淡,仿佛剛才那番嚴肅的對話從未發生,“城東新開了一家主打海鮮鍋的店,據說湯底用海靈芝和多種魚骨熬制,滋味醇厚。”
溫迪眨了眨眼,看著趙江那張依舊沒什么表情的臉。這個人啊……總是這樣。用最理性甚至冷酷的方式分析局勢,掐滅他可能危險的情緒苗頭,卻又會在這種時候,用最實際、最“溫迪”的方式——比如美食——來轉移他的注意力,給他一個臺階下。
那份沉甸甸的“難過”,似乎真的被這突如其來的、充滿生活氣息的話題沖淡了一些。
“海鮮鍋啊……”溫迪順著他的話想了想,翡翠色的眼睛慢慢恢復了些許光彩,“那我要多加蝦和貝類!還要嘗嘗他們的特色燒酒!”
“可以。”趙江應允,轉身繼續向前走,“現在,散步。把那些無關的情緒暫時交給風。”
溫迪跟上去,重新握住趙江的手。這一次,他的手心不再像剛才那樣微微發涼。
兩人漫步在寧靜的小巷中,陽光透過稀疏的櫻影灑下。之前目睹的壓抑場景仿佛被隔在了巷子之外,但溫迪知道,那份記憶和感受已經被自己收進了心底。正如趙江所說,記住。
而趙江,感受著掌心重新回暖的溫度,目光沉靜。他并非沒有同情,只是他的行事準則里,優先級永遠清晰:溫迪的安危與他們的立場穩定,高于對陌生人的即時共情。眼狩令是稻妻的痼疾,牽一發而動全身。他不會讓溫迪因一時心軟而涉險。
至于那些失去神之眼的人……若將來局勢有變,或許會有別的轉機。但此刻,他只會確保自己懷里的風,不被稻妻這場追求“永恒”的風暴所傷。
“趙江。”溫迪忽然輕聲喚他。
“嗯?”
“謝謝你。”溫迪說,聲音很輕,卻認真,“謝謝你拉住我,也謝謝你……還愿意讓我‘難過’一會兒。”
趙江腳步未停,只是握著溫迪的手,又收緊了些許。
“笨。”他低聲吐出一個字。
溫迪卻笑了起來,將剛才那份沉重暫時拋給路過的風。他知道,趙江的理性是他的錨,而自己的感性,或許也是趙江冰冷計算中,一份需要小心呵護的“變量”。他們本就如此不同,卻又奇妙地互補著,在這異國的土地上,成為彼此最堅實的依靠與歸處。
小巷盡頭,傳來三味線隱約的試音聲,叮咚作響,帶著些許生澀,卻努力向著成調的方向練習著。那或許是屬于另一個人的、微小卻未曾完全熄滅的“愿望”之音。
溫迪側耳聽了一會兒,嘴角重新揚起輕快的弧度。
“走吧,趙江,”他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為了晚上的海鮮鍋,我們得留著肚子!現在先去茶攤喝杯清茶消消食怎么樣?我請客!”
“你哪來的摩拉?”趙江瞥他一眼。
“哎呀,這不是有你在嘛!”溫迪理直氣壯。
“……走吧。”
夕陽開始西斜,將兩人的影子長長地投在石板路上,相依相偎,緩緩向著茶香與煙火氣彌漫的方向行去。眼狩令的陰影或許仍籠罩在這片國土之上,但至少在此刻,在這條安靜的小巷里,風與他的守護者,依舊擁有彼此和一份簡單的、關于晚餐的期待。這或許,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抵抗”與“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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