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點自深淵中亮起的微光,如同投入死寂潭水中的石子,在蘇喆的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漣漪。疲憊與傷痛在這一刻仿佛被短暫遺忘,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轉瞬即逝的青色光芒所吸引。
“不是幻覺……”他喃喃自語,握著青銅羅盤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羅盤中央的指針依舊在微微震顫,指向下方,那清晰的共鳴感與方才閃爍的青光位置完全吻合。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螢火,雖然微弱,卻真切地存在著。
他再次嘗試將意念集中,向那深淵發出呼喚,但這一次,無論他如何催動精神力,下方都再無反應。那青光仿佛只是偶然驚醒,旋即又沉入永恒的睡眠。
“看來,單向的呼喚不夠。需要更直接的接觸,或者……特定的契機?”蘇喆迅速冷靜下來,分析著現狀。他無法移動,想要直接下到懸崖底部探查是癡人說夢。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青銅羅盤和《觀山秘術》上。既然羅盤能感應到下方的存在,并與之共鳴,那么它是否也能提供下去的“路徑”?
他強忍著精神和身體的雙重疲憊,第三次將心神沉入羅盤。這一次,他不再專注于那強烈的共鳴指向,而是細細感知羅盤指針本身,以及盤面上那些密密麻麻、蘊含著古老智慧的風水刻度。
在他“風水堪輿”的感知視野中,懸崖并非一片虛無的黑暗,而是由復雜的氣機構成的“立面”。狂暴的陰煞之氣如同瀑布般從上方傾瀉而下,但在某些區域,氣機的流動卻呈現出奇異的“褶皺”或“回旋”。
“咦?”蘇喆忽然輕咦一聲。他注意到,在羅盤指針微微偏左的方向,大約在他下方三十米處,有一片區域的煞氣流動異常“平緩”,甚至形成了一條極其狹窄、若有若無的“氣帶”。這條“氣帶”并非生機,依舊是死寂的陰氣,但其性質卻相對“穩定”,不像周圍那樣充滿撕裂感和侵蝕性。
在風水學上,這被稱為“陰隙”或“絕脈之息”,是極度兇險環境中偶然形成的一種相對安全(或者說,相對不那么危險)的短暫通道。它可能轉瞬即逝,也可能因地質變動而長期存在,通常是各種陰邪之物穿梭的路徑,對于生人而,依然是九死一生。
但此刻,對于困于絕境的蘇喆來說,這條“陰隙”卻像是一條可能的“繩梯”!
更讓他心神震動的是,他手中青銅羅盤那微弱的共鳴感,似乎……與這條“陰隙”的末端隱隱相連!仿佛這條陰隙的盡頭,就是那青光閃爍之地!
“險中求活……原來如此!”蘇喆眼中精光一閃。真正的傳承或生路,果然隱藏在最危險、最不可能的地方。若非他身負堪輿之術,又有這奇異羅盤指引,就算知道下方有東西,也絕無可能找到這條隱藏在狂暴煞氣中的“小路”。
找到了“路”,接下來就是如何“走”的問題。
他依舊無法移動。但“地脈引息術”給了他啟發。既然能遠程擾動“隱龍道”的氣眼,那么,能否用類似的方法,借助這條“陰隙”,與下方的目標建立更穩固的聯系,甚至……引導它做些什么?
這是一個更加冒險和大膽的設想。對精神力的消耗且不說,萬一操作不當,引動了整片懸崖的煞氣暴動,他立刻就會粉身碎骨。
但坐以待斃,同樣是死。
蘇喆沒有猶豫。他調整呼吸,將狀態維持在所能達到的最佳程度。左手羅盤鎖定那條“陰隙”的,右手再次點在指針根部。
這一次,他的精神力輸出更加精細、柔和,不再是粗暴的“撥動”,而是嘗-->>試著“融入”與“引導”。他將自己的意念——一種帶著探尋、求助,以及觀山太保傳承氣息的意念——小心翼翼地附著在精神力的末端,如同在激流中放下一葉輕舟,順著那條相對平緩的“陰隙”,緩緩向下探去。
這個過程極其兇險。他的精神力如同蛛絲般纖細,在充滿侵蝕性的陰煞之氣中穿行,隨時可能被沖散、吞噬。一旦精神受創,后果不堪設想。
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太陽穴突突直跳,左腿的傷痛在這種極致的專注下似乎都變得遙遠。他的全部世界,只剩下那條無形的精神絲線,以及絲線末端傳來的、來自深淵的冰冷與死寂。
十米、二十米……
精神絲線沿著“陰隙”艱難下行,已經接近了他感知中青光閃爍的大致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