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警警報如同無形的鞭子,驅趕著醫院各樓層的人群向疏散通道涌去。哭喊、詢問、醫護人員維持秩序的呼喊聲混雜在一起,與刺耳的警報聲編織成一曲混亂的交響。
林逸緊抱著那個沉重的紙箱,在設備層幽暗復雜的管道與機器陰影中快速穿行。他的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并非全然因為體力消耗,更是因為手中這箱東西所代表的可怖真相,以及身后可能隨時出現的追兵。
“精密操控”天賦讓他即使在奔跑中,也能精確控制腳步聲,使其融入周遭機器的運行嗡鳴里。他的眼睛如同高速掃描儀,迅速分析著前方的路徑,尋找著臨時的藏身之所。
他不能去常規的儲物柜或值班室,那里太容易被搜查。他需要一個被遺忘的角落。
終于,在設備層最深處,靠近一個老舊備用鍋爐房的地方,他發現了一個廢棄的通風井檢修通道入口。鐵門銹跡斑斑,鎖早已損壞,只用一根鐵絲粗略地擰著,顯然已被遺忘了很久。
就是這里!
他迅速弄開鐵絲,閃身進去,反手將門虛掩。里面空間狹小,布滿厚厚的灰塵和蛛網,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陳年積灰的氣味。但這里足夠隱蔽。
他放下箱子,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喘著氣,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暫時安全了。
現在的問題是,下一步怎么辦?
直接報警?手機信號在這里極其微弱,而且,他無法確定接警的是否可靠。張科長的態度曖昧,保衛科里明顯有對方的人。如果報警信息被攔截,對方很可能狗急跳墻,在他與警方接觸前就采取極端措施。
他需要將證據送到絕對可靠的人手中,或者直接公之于眾。
他想到了陳玥。這個規培生背景干凈,心思單純,而且完全信任他。或許……可以冒險讓她幫忙?但讓她卷入這種危險,林逸于心不忍。
或者,聯系媒體?但如何確保記者的安全和證據不被半路截胡?
還有一個更直接,但也更危險的選擇——帶著證據,直接闖出醫院,前往市公安局。但醫院各個出口此刻肯定已被保衛科或對方的人嚴密監控。
他必須做出抉擇。
首先,需要確認證據的完整性和安全性。他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再次打開紙箱,仔細清點。保溫箱、冷藏盒、還有那幾本至關重要的筆記本。他翻開筆記本,里面用代號記錄著時間、藥物代號(對應那些無標記安瓿瓶)、目標基本信息(年齡、基礎疾病)以及“處理結果”(均標記為“心源性猝死”)。觸目驚心!
他拿出手機,想要給這些證據拍照備份,卻發現信號格空空如也。這廢棄的通風井如同一個金屬墳墓,完全屏蔽了信號。
必須出去!
他小心翼翼地將門推開一條縫隙,向外窺探。設備層的喧囂似乎平息了一些,火警警報也停止了,但遠處依然傳來人員走動和對話的聲音,搜查顯然還在繼續。
他需要等待一個時機,或者制造一個時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林逸靠在墻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復盤整個事件。從李德昌的異常針孔,到高健的刁難,劉振的曖昧,保衛科的傳喚,再到今晚的陷阱與反殺……一條隱約的鏈條逐漸清晰。
這不僅僅是為了掩蓋醫療事故或非法牟利,這更像是一個系統性的、冷血的清除計劃。那些被選中的“目標”,都是有基礎疾病、容易被歸因于“自然死亡”的弱勢群體。他們來自那些所謂的“合作點”,成為了這個網絡測試藥物、或者進行其他不可告人目的的犧牲品。
而圣心醫院急診科,成了他們完美的拋尸地和掩護所。高健,甚至可能包括劉振,都是這個網絡中的一環,利用職務之便,確保這些“死亡”順利過關。
必須摧毀它!
就在這時,他隱約聽到外面傳來兩個保衛科人員的對話聲,由遠及近。
“……媽的,搜遍了,連個鬼影都沒有!那小子難道插翅膀飛了?”
“頭兒說可能還在設備層或者通過管道跑到別的樓了。讓咱們再仔細搜搜這邊,特別是那些廢棄的角落。”
“這鬼地方,烏漆嘛黑的……哎,你說,那林逸到底拿了什么東西?值得這么大動干戈?”
“閉嘴!不該問的別問!做好你的事!找到人,或者找到他-->>帶走的箱子,獎金少不了你的!”
腳步聲越來越近,手電筒的光柱開始在狹窄的通道里晃動。
林逸屏住呼吸,輕輕將鐵門合攏,只留下一條幾乎看不見的縫隙觀察。他握緊了手中的撬棍,準備隨時搏命。
兩個保衛科的人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手電光掃過了鍋爐房,也掃過了林逸藏身的這扇銹蝕鐵門。
“這破門,多少年沒開過了吧?”一個人用手電敲了敲門板,發出沉悶的聲響。
“打開看看,說不定就藏在里面。”另一個說道。
林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身體緊繃,如同蓄勢待發的弓!
就在那人伸手去拽那根擰著的鐵絲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