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那張由冰冷秩序信息流構筑的地下結構簡圖,如同黑暗中的燈塔,驅散了蘇喆心中大片大片的迷霧。錯綜復雜的管道、已知的危險區域、相對安全的通道,以及那個閃爍著微光的坐標——“觀察者前哨站-阿爾法”,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識里。
與深井區(“搖籃”所在)的狂暴混亂不同,通往阿爾法前哨站的路徑,雖然同樣崎嶇隱蔽,需要穿越幾個廢棄的維護層和一條干涸的地下暗河河道,但地圖上明確標記了該路徑避開了已知的蝕骨泥怪主要巢穴和能量亂流高發帶。這無疑大大提升了成功的可能性。
然而,希望之光越是清晰,眼前的現實就越是顯得逼仄危險。屠夫如同盤踞在洞口餓狼,絕不會放任他們這兩個“知情者”輕易離開,尤其是可能攜帶著“寶藏”離開。蘇喆必須找到一個萬全之策,既能擺脫監視,又能確保在探索前哨站期間,重傷的老骨頭不至于遭遇不測。
他依舊保持著閉目休憩的姿態,體內環境適應天賦全力運轉,加速消化著之前強行提升帶來的些微根基不穩,同時更精細地調控著身體機能,力求在出發前將狀態調整至目前條件下的巔峰。
環境適應天賦持續優化中……機體損傷完全修復,能量利用率提升,神經與肌肉協調性微幅增強。基于結構圖信息,對下層環境潛在威脅預判能力提升。當前適應進度:13.6%。
進度穩步提升,帶來的是更強大的底氣和更敏銳的直覺。
他需要盟友,需要物資,更需要一個混亂的契機。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角落里的靈巧手。靈巧手正埋頭在一個破爛的工具箱后,小心翼翼地擺弄著蘇喆的頭燈和金屬矛。蘇喆能“看到”,靈巧手身上那代表專注的藍色輝光穩定而明亮,偶爾閃過一絲創造性的火花。
過了一會兒,靈巧手如同地鼠般悄無聲息地溜了過來,將改造好的東西遞給蘇喆。
頭燈外殼被重新加固,內部線路似乎經過了優化,雖然能量池依舊老舊,但靈巧手表示照明效率和持續時間應該能提升百分之十左右。最關鍵的是,他在不破壞原有結構的前提下,巧妙地集成了一個微型的、利用壓電效應和環境中微弱輻射能進行補充的“永續”電路,雖然充電效率低得可憐,但至少保證了在能量徹底耗盡前,能維持最低限度的微光照明,不至于完全抓瞎。
而那根金屬矛的變化更大。矛身被靈巧手用找到的韌性合金絲進行了纏繞加固,矛尖不僅打磨得更加鋒利,他還利用廢棄能量電池的殘存電荷,進行了一次短暫的“電淬火”,讓矛尖表面覆蓋上了一層極其細微但堅硬的氧化層,穿透力顯著增強。最讓蘇喆驚喜的是,靈巧手在矛柄末端加裝了一個小機關,擰動后可以彈出一截十公分長、邊緣鋒利的合金短刃,可以作為近距離格斗的副武器或者工具。
“我只能做到這樣了。”靈巧手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材料太少了。”
“已經很好了,謝謝。”蘇喆真誠地道謝,這兩件裝備的提升,對他接下來的行動至關重要。他沉吟片刻,壓低聲音道:“靈巧手,想離開這里嗎?真正的離開。”
靈巧手身體一震,眼中瞬間爆發出渴望的光芒,但隨即又黯淡下去,苦澀地搖了搖頭:“想又有什么用?外面是輻射廢土,下面是吃人的怪物,上面……還有疤臉杰克和其他頭目。我們就像罐子里的蟲子,無處可逃。”
“未必。”蘇喆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鎮定,“我找到了一些線索,關于一條可能通往外界,或者至少是更安全區域的路徑。”
他沒有透露前哨站的具體信息,但給出的希望已經足夠讓靈巧手心潮澎湃。“真……真的?”
“但我需要幫助,也需要一個機會。”蘇喆目光銳利地看著他,“屠夫不會輕易放我們走。我們需要制造一個混亂,一個能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甚至迫使他不得不帶人離開調度室的混亂。”
靈巧手不是蠢人,立刻明白了蘇喆的意思,臉上露出恐懼和掙扎:“你……你想干什么?觸動深井的怪物?那會害死所有人的!”
“不,不是深井。”蘇喆搖了搖頭,手指微不可查地指向調度室另一側,那片堆積如山的廢棄零件區,“是那里。我感知到那邊地下有不穩定的能量聚集,像是某種廢棄的能源緩存點,結構很脆弱。如果有‘意外’的震動或者小規模的baozha,很可能引發局部坍塌和能量泄漏……規模不會太大,但足以讓-->>屠夫以為下面發生了新的異變,或者發現了新的‘寶藏點’,他一定會親自帶人去查看,甚至會和可能被吸引來的其他區域頭目發生沖突。”
這是蘇喆結合結構圖和對屠夫性格的分析,想出的調虎離山之計。那個區域在地圖上確實標記著一個廢棄的小型備用能源點,狀態為“不穩定”。
靈巧手臉色發白,呼吸急促。這計劃極其冒險,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設想。但他看著蘇喆那雙平靜卻充滿力量的眼睛,想起他之前從絕境中生還的奇跡,又想到那渺茫但真實的“離開”希望,最終,求生的欲望壓倒了恐懼。
“……我,我需要做什么?”他聲音干澀地問。
“不需要你直接參與制造混亂。”蘇喆安撫道,“你只需要兩件事。第一,幫我照看好老骨頭,在我們離開后,盡量隱藏他,別讓屠夫的人找到。第二,等我信號。當我給你信號時,你需要用你最快的速度,帶著老骨頭,趕到這個位置與我會合。”蘇喆用手指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快速畫出了結構圖中標注的、一個位于調度室下層某條維護通道內的隱蔽匯合點。
靈巧手仔細記下位置,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我盡力!”
“不是盡力,是必須。”蘇喆拍了拍他的肩膀,將靈巧手改造好的金屬矛緊緊握在手中,“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送走心神不寧但眼神堅定的靈巧手,蘇喆又將目光投向了仍在昏睡的老骨頭。他體內那絲奇異的淡金色秩序光澤,在能量感知中依舊微弱而穩定。蘇喆心中隱隱有種預感,老骨頭與“觀察者”的關聯,可能比想象的更深,或許在前哨站能找到喚醒他或治療他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