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靜室的窗口,在地面投下溫暖的光斑,空氣中的塵埃在光柱中緩緩浮動。蘇喆盤膝坐在干草鋪上,感受著體內前所未有的“通透”與“穩固”。
成功收錄的“野性直覺”天賦,不再僅僅是一種工具或技能,它已徹底融入他的靈魂,成為他感知世界、與世界互動的底層邏輯之一。無需刻意運轉,周圍的一切信息——從門外守衛細微的呼吸變化,到遠處部落族人勞作時散發的生命律動,乃至更遠方那片被重創的腐化之地傳來的、萎靡卻依舊頑固的冰冷氣息——都如同潮水般自然涌入他的感知,并被迅速梳理、理解,卻不再帶來任何負擔。
這是一種掌控自如的境界。
老薩滿對于他“該離開了”的宣,并未流露出太多驚訝,只是那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與了然。他活了漫長的歲月,見識過部落的興衰,也隱約感知到蘇喆身上那份與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更深層次的宿命感。
“看來,你并非此界長久停留的旅人。”老薩滿緩緩在蘇喆對面坐下,將手中的木杖橫于膝上,聲音平和,“你的到來,為部落帶來了危機,也帶來了轉機。命運之線,總是如此難以捉摸。”
蘇喆平靜地看著他:“我完成了我的承諾,也找到了我所尋求的。”
“是的,你做到了。”老薩滿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真摯的感激,“你不僅凈化了灰爪,重創了‘泣血之根’,更重要的是,你為部落帶來了面對未知恐懼的勇氣和……一種全新的可能。‘凈痕者’的名號,以及你帶來的‘狩獵’之道,將會被部落永遠銘記。”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物。那并非什么珍貴的材料或強大的武器,而是一枚用最普通的灰色狼毛、細密地編織而成的手繩,手繩中央,串著一顆打磨光滑、帶著天然溫暖氣息的狼牙。狼牙上,用極其細微的刻痕,勾勒出一個簡易的、代表著“守護”與“指引”的部落符號。
“這并非什么強大的法器,”老薩滿將手繩遞給蘇喆,眼神溫和,“這是灰爪那孩子,用他自己褪下的乳毛,央求他母親編織的。這顆狼牙,是他父親石皮年輕時第一次獨自狩獵的紀念。他們一家,不知該如何感謝你,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他們最質樸的心意。”
蘇喆微微一怔,接過那枚手繩。入手溫暖,帶著一種純凈的、毫無雜質的生命氣息,以及一股沉甸甸的感激與祝福。在他的“野性直覺”感知中,這枚簡陋的手繩,其蘊含的情感力量,遠比任何能量結晶都要純粹和溫暖。
“謝謝。”蘇喆鄭重地將手繩戴在了左手手腕上。那溫暖的觸感緊貼皮膚,仿佛真的有一股微弱卻堅定的守護之力縈繞其間。
“部落會記住你,蘇喆。”老薩滿站起身,神情肅穆,“無論你去往何方,狼族部落,將永遠視你為朋友與恩人。若有一天,你再次途經此地,這里永遠有你的一處篝火。”
蘇喆也站起身,對著老薩滿,微微躬身行了一禮。這一禮,是對這位長者的智慧與擔當的敬意,也是對這片土地和這個部落給予他磨礪與機緣的感謝。
沒有更多煽情的告別,一切盡在不中。
蘇喆推開靜室的門,走了出去。門外,裂骨戰士長不知何時已等在那里。他身上的傷勢顯然還未痊愈,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色也有些蒼白,但那雙琥珀色的豎瞳,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和……平和。
他看著蘇喆,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握成拳的右手,重重捶擊在自己的左胸心口——這是狼族戰士之間,代表最高敬意與生死托付的禮節。
蘇喆看著他,也抬起手,做了同樣的動作。
兩人相視無,卻已傳遞了千萬語。
蘇喆邁開步伐,向著部落外圍走去。他沒有驚動太多人,但當他走過時,那些正在忙碌的狼人們,無論是戰士、獵手,還是婦孺,都自發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計,默默地注視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感激、敬畏,以及一絲不舍。
他看到了在空地邊緣,被云耳抱在懷里的灰爪。小家伙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努力扭過頭,看向蘇喆的方向,琥珀色的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它伸出小爪子,對著蘇喆的方向,輕輕地、嗚咽般地叫了一聲。
蘇喆對著它,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揮了揮戴著灰色手繩的手。
然后,他不再停留,步伐加快,很快便穿過了部落的閘門,重新踏入了那片依舊殘留著大戰痕跡、但生機正在緩慢復蘇的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