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骨背負著蘇喆,感覺背上輕盈的重量卻如同山巒般沉重。這不是肉體的負擔,而是關乎部落命運的責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蘇喆身體無意識的細微顫抖,以及那微弱到仿佛隨時會熄滅的生命氣息。這位年輕的“凈痕者”已然透支了一切。
“再快一點!”裂骨低吼,他的雙腿肌肉賁張,每一次蹬地都爆發出全部的力量,如同在死亡線上狂奔。五名狼衛如同最忠誠的影狼,緊緊護衛在兩側和后方,他們的眼神銳利如鷹,不斷掃視著周圍飛速倒退的、依舊呈現不健康灰敗色的林地。
歸途的氣氛比來時更加凝重。雖然身后那片核心腐化區域已被甩開,心靈侵蝕大幅減弱,但一種無形的、被窺視的感覺始終縈繞在每一個隊員的心頭。仿佛有一雙充滿惡意與算計的眼睛,在遙遠的黑暗中,冷冷地注視著他們這支狼狽撤退的小隊。
蘇喆在顛簸中陷入了一種半昏迷的混沌狀態。他的表意識已經關閉,無法思考,但那深度開發的“野性直覺”卻并未完全沉寂,而是在潛意識層面依舊維持著最低限度的運轉。
在這種狀態下,他失去了精確的感知和理性的分析,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原始、更加模糊的“預感”。他仿佛能“聽”到腳下大地深處,那些污穢能量脈絡如同病態血管般搏動的沉悶回響;能“感覺”到遠方那個巨大的黑暗漩渦(泣血之根)因為節點被破壞和信息反饋而產生的、一陣陣不滿與貪婪的“情緒”波動;甚至能隱約捕捉到,在那黑暗漩渦的核心,一絲極其隱晦的、針對他個人的、如同被毒蛇鎖定的冰冷“標記感”。
這些混亂的感知碎片,如同噩夢般在他混沌的意識中翻滾,帶來本能的戰栗,卻也進一步加深了他身體與這片土地黑暗面那不受控制的、危險的“聯系”。
突然,跑在隊伍最前方擔任尖兵的狼衛猛地抬起手臂,打出一個警戒的手勢!
全體瞬間停下,動作戛然而止,如同凝固的雕塑,只有粗重的喘息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裂骨銳利的目光投向尖兵指示的方向——前方一處相對較高的土坡上。
那里,不知何時,悄然立起了三座低矮的、由新鮮石塊堆砌而成的石堆,呈品字形分布。石堆頂端,放置著某種野獸的頭骨,頭骨的眉心處,用暗紅色的礦物顏料繪制著一個簡易的、代表著“危險警示”與“緊急集結”的部落符號!
是部落的暗哨留下的烽火信號!而且是最緊急的那一檔!
“是石皮留下的標記!”一名狼衛辨認出了標記旁一個不起眼的、代表留下者身份的刻痕,低聲道,“他們就在附近接應!”
裂骨心中稍安,但警惕并未放松。他打了個手勢,隊伍立刻變換陣型,借助地形掩護,小心翼翼地靠近土坡。
當他們登上土坡時,發現這里視野相對開闊,可以隱約望見遠處部落圍墻的輪廓。而就在土坡背風處,灰爪的父親石皮,以及另外四名同樣精銳的狼人戰士,正潛伏在那里。看到裂骨一行人,尤其是他背上昏迷的蘇喆,石皮等人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寫滿了擔憂與詢問。
“凈痕者怎么樣了?”石皮急切地問道,目光落在蘇喆蒼白如紙的臉上。
“精神力透支,昏過去了。”裂骨簡意賅,小心翼翼地將蘇喆交給石皮身邊一名擅長醫療的戰士進行檢查。“但我們拿到了至關重要的情報!立刻發射信號,最高優先級,我們需以最快速度返回部落,面見薩滿!”
石皮聞,臉色一肅,沒有任何廢話,立刻從隨身皮囊中取出一支骨笛,放在嘴邊,用力吹響。
“嗚——嗚嗚——嗚——”
三短一長,帶著獨特韻律的低沉笛聲穿透暮色,向著部落方向傳遞而去。這是代表“任務完成,攜帶重要情報,急需接應”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