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時。
天光透過精致的雕花木窗,在偏殿書房光滑的金磚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龍涎香,與昨夜陋書房內的墨香和霉味截然不同。這里安靜得能聽見香爐內香灰墜落的細微聲響。
蘇喆(林默)穿著一身漿洗得發白的青色布袍,在內侍的引領下,垂首步入這間象征著三皇子核心權力領域的書房。他步伐沉穩,姿態恭謹,卻無絲毫怯懦。
三皇子炎徹端坐在一張紫檀木大案之后,手中把玩著一塊溫潤的玉佩,并未抬頭看他。案上,除了常規的文房四寶,還攤放著一張輿圖,正是北境詳圖。
“罪人林默,叩見殿下。”蘇喆依禮參拜,聲音平靜。
炎徹依舊沒有抬頭,仿佛全神貫注于手中的玉佩,語氣淡漠地開口,如同在詢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昨夜睡得可好?”
一句話,看似寒暄,實則暗藏機鋒。意在敲打,提醒蘇喆昨夜內侍的探查,他已知曉。
蘇喆維持著躬身的姿態,不卑不亢:“回殿下,輾轉反側,思慮北境敗局,心緒難平。”
“哦?”炎徹終于抬起眼皮,目光如冷電般掃過蘇喆,“敗局已定,你一個被斥‘紙上談兵’之人,思慮又有何用?”
壓力如同實質般籠罩下來。一旁的貼身內侍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一尊雕塑。
蘇喆直起身,目光坦然迎向炎徹:“殿下,敗一役,非敗全局。默所思者,非已定之敗局,而是未定之將來。”
“將來?”炎徹嗤笑一聲,將玉佩“啪”地一聲按在案上,“賈文昨日宴后,又向本王獻上一策,可集結重兵,再伐北莽,一雪前恥。你以為如何?”
這是一個陷阱。無論蘇喆贊同還是反對,都可能被扣上帽子。若贊同,那他之前的“懷柔”立場就成了笑話;若反對,便是阻撓雪恥,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