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們一時忘記了呼吸和疼痛。
    這里并非想象中布滿培養皿和儀器的實驗室,而更像一個……巨大的、廢棄多年的地下溫室穹頂。
    空間極其廣闊,頭頂是扭曲變形的金屬框架和大量破碎的玻璃穹頂,隱約能看到上層-->>黑暗的巖壁。一些粗大的、如同樹根般的金屬管道從四周墻壁延伸出來,插入下方的土地。
    而這片土地,已然不是冰冷的金屬地板。腳下是松軟、潮濕的腐殖質,生長著各種奇形怪狀、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磷光或熒光的真菌和低矮植物。有的像巨大的、顏色艷麗的蘑菇,有的如同扭曲的藤蔓,纏繞在廢棄的種植架和倒塌的儀器上。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生命氣息,但這生命氣息卻帶著一種詭異的、不祥的感覺。
    這里是一個在設施內部獨立演化了幾十年的、畸形的生態系統。
    “看上面!”小魚指著穹頂上方。
    只見在破碎的玻璃和金屬骨架之間,有一條狹窄的、似乎是自然形成的巖縫,一絲極其微弱的、灰白色的光線,正從那里透射下來!
    光!是自然光!雖然微弱,卻真切地代表著……地表!
    希望,如同這縷微光,瞬間照亮了三人的心。
    “有出路!那里可以出去!”阿雅激動地抓住蘇喆的手臂。
    蘇喆點了點頭,心中也涌起一股熱流。千辛萬苦,付出慘重代價,他們終于看到了離開這個地獄設施的曙光。
    但他沒有放松警惕。生存本能在這片詭異的生態區中,依舊保持著活躍。這里看似平靜,卻總給他一種被什么東西注視著的感覺。
    “小心點,這里的東西……可能不太友好。”蘇喆低聲警告,掙扎著站起身,撿起一根掉落的、堅硬的金屬桿當做臨時武器。
    阿雅也冷靜下來,用終端掃描著周圍的環境。“生命信號很復雜……大多是一些低等的菌類和適應黑暗的植物……等等!”她突然停頓了一下,調整著掃描參數,“有一個信號……很微弱,但……移動模式很奇怪,不像動物,也不像已知的變異體……它好像……在觀察我們?”
    觀察?
    蘇喆立刻順著終端指示的大致方向望去,目光銳利如鷹。在一片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巨型蘑菇叢后方,他似乎捕捉到了一抹極其短暫的、不同于周圍熒光色彩的影子一閃而過!
    那影子很小,動作迅捷得不可思議。
    “什么東西?”蘇喆握緊了金屬桿。
    阿雅搖了搖頭,臉色凝重:“信號消失了……或者,是它的偽裝能力太強,終端無法持續鎖定。”
    未知的觀察者。這給剛剛燃起的希望蒙上了一層新的陰影。
    他們必須穿過這片詭異的地下生態區,抵達那個透下光線的巖縫下方。誰也不知道,在這片畸形的叢林里,隱藏著怎樣的危險。
    “走吧,抓緊時間。”蘇喆深吸一口氣,壓下身體的疼痛和疲憊,帶頭向前走去,“‘守夜人’和‘掠食者’都不知道能被困住多久,我們必須盡快離開。”
    阿雅和小魚緊跟在他身后。三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發光真菌和扭曲植物構成的迷宮中,腳下是松軟的腐殖質,發出沙沙的聲響。周圍一片死寂,只有他們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以及偶爾從頭頂巖縫滴落的水珠聲。
    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始終如影隨形。
    走了大約十幾分鐘,前方出現了一片相對開闊的區域,中央有一個干涸的水池,池底鋪滿了發光的鵝卵石般的苔蘚。而在水池對面,一株形態極其怪異、主干扭曲如同痛苦人臉的巨大怪樹,攔住了去路。它的枝條低垂,上面掛滿了如同血管般的藤蔓,微微搏動著。
    要抵達巖縫下方,似乎必須繞過這棵怪樹。
    就在蘇喆準備探查繞過路徑時,阿雅突然拉住了他,臉色蒼白地指向那棵怪樹的根部。
    只見在盤根錯節的樹根之間,半掩著一具骸骨。骸骨身上穿著早已腐爛的、帶有設施標志的制服,而在他手骨旁邊,散落著一個小型的、老式的記錄本,以及一個……與阿雅手中終端款式類似,但更顯陳舊的手持設備。
    又一個曾經的設施工作人員?他死在了這里,留下了什么?
    而幾乎同時,蘇喆猛地轉頭,看向側后方一片濃密的、散發著甜膩氣味的巨大花朵!
    他感覺到了!那道窺視的目光,剛剛就是從那里傳來的!而且,這一次,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似乎是一雙……充滿了冰冷好奇的、非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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