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過崎嶇的山道,發出單調而沉悶的聲響。隊伍如同一道沉默的黑色溪流,在層巒疊嶂、古木參天的南疆群山間蜿蜒前行。空氣變得粘稠而濕熱,彌漫著濃烈的草木腐敗氣息和一種若有若無、令人心頭發悶的甜膩感——那是南疆特有的瘴癘之氣,無聲地宣告著這片土地的險惡。
    諸葛卿靠在馬車窗邊,手中捧著一卷南疆輿圖,眉頭緊鎖。芳菲雨坐在他身側,膝上放著一個打開的藤制藥箱,她正小心地將幾種曬干的藥草研磨成粉,混合著特制的香料,動作輕柔而專注。車內彌漫著淡淡的、清冽的藥香,暫時驅散了窗外涌進來的濕熱和那絲令人不安的甜膩。
    “夫君,感覺如何?”芳菲雨放下藥杵,關切地看向諸葛卿。她敏銳地捕捉到他眉宇間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諸葛卿放下輿圖,揉了揉眉心,露出一絲苦笑:“還好,有你的藥針壓制,那‘蝕心引’還算安分。只是這南疆之地,氣機駁雜,令人心神不寧。”他望向窗外幽深的密林,“陸大人選擇的這條古道,雖避開了官道上的眼線,卻也險峻異常。袁博士說前方不遠便是‘黑風坳’,是這一帶出了名的兇險之地,常年陰風怒號,瘴氣彌漫,更有毒蟲猛獸出沒。”
    芳菲雨將剛調好的藥粉小心包好,放入諸葛卿隨身的香囊中:“袁博士和陳院判都已提前備好了避瘴驅蟲的藥物,陸大人也安排了玄鱗衛精銳在前探路。我們小心些便是。”她語氣平靜,但眼底深處同樣藏著憂慮。諸葛卿體內的“蝕心引”如同懸頂之劍,南疆的每一步都可能是觸發它的陷阱。
    馬車外,荊影策馬緊跟在車窗旁。她戴著玄鱗衛統一配發的、內襯藥棉的輕便面甲,只露出一雙銳利如鷹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道路兩旁濃密的樹叢和嶙峋的怪石。每一次風吹草動,她握著韁繩的手都會下意識地收緊。她敏銳的五感能察覺到林中潛藏的危險氣息——那絕非普通的野獸。
    石磊則策馬在另一側,位置略靠前,高大的身軀如同一面移動的盾牌,為馬車擋住了可能來自側前方的威脅。他時不時會側過頭,目光飛快地掃過荊影緊繃的側臉,又迅速移開,仿佛只是不經意的一瞥。他腰間掛著一個新做的、打磨得更光滑些的木符,上面依舊刻著那個“安”字。
    “石磊,”荊影的聲音透過面甲,帶著一絲金屬的質感,突然響起,“注意左前方那片藤蔓,有異動。”
    石磊立刻收斂心神,順著荊影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那片掛滿藤蔓的陡峭巖壁下,光線昏暗,隱約可見幾道迅捷的黑影一閃而過,伴隨著極其輕微的、類似蛇類吐信的“嘶嘶”聲。
    “是鐵線蛇!劇毒!”石磊低吼一聲,立刻摘下掛在馬鞍旁的強弩,同時向隊伍前方打出警戒的手勢!
    幾乎在他示警的同時!
    嗖!嗖!嗖!
    數道細長的、泛著烏光的影子如同離弦之箭,從藤蔓縫隙中激射而出!目標直指隊伍中段的馬車和馬匹!
    “保護大人!”石磊怒吼,手中強弩瞬間激發!一支涂抹了劇毒的弩箭精準地射中一條凌空撲來的鐵線蛇七寸!那蛇在空中扭曲著墜落。
    荊影的動作更快!她甚至沒有用弩,手腕一抖,幾點寒星脫手而出!那是她隨身攜帶的煨毒透骨釘!嗤嗤幾聲輕響,另外兩條撲向馬車的鐵線蛇被釘死在路邊的樹干上,兀自扭曲掙扎!
    玄鱗衛的反應更是迅如雷霆!護衛在側的騎士們幾乎在黑影出現的瞬間就做出了反應。特制的圓盾瞬間舉起,護住要害和坐騎,同時另一只手拔出腰間狹長的馬刀或短矛,精準地格擋、劈砍!動作整齊劃一,效率驚人!幾條僥幸突破的毒蛇也被輕易斬殺。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隊伍-->>甚至沒有停下腳步,只是速度略緩。
    一場小規模的襲擊被迅速化解。然而,空氣中彌漫的鐵線蛇血腥味,似乎刺激了這片山林。
    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