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蒙蒙的、如同月華般清冷凜冽的劍光,毫無征兆地自碼頭入口處的黑暗中亮起!那劍光并不耀眼,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邪穢、凍結萬物的森然寒意!速度之快,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極限!仿佛它本就該出現在那里!
    劍光的目標,并非蟲師本人,而是他手中那即將開啟的恐怖陶罐!
    “嗤——”
    一聲輕響,如同切斷了緊繃的琴弦。
    蟲師只覺得手腕一涼,隨即一股鉆心的劇痛傳來!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握著陶罐的左手,連同那個恐怖的陶罐,竟被那道青蒙蒙的劍光齊腕斬斷!斷口平滑如鏡,甚至沒有鮮血立刻噴出,而是被一層薄薄的寒霜瞬間封住!
    斷手和陶罐一同向地面墜落!
    “不——”蟲師發出絕望而凄厲的慘嚎!這陶罐中的東西,比他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那道青色劍光的主人,如同驚鴻一瞥,在劍光斬斷手腕的瞬間,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現在墜落的陶罐旁!一只戴著青色蠶絲手套的手,穩穩地接住了那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陶罐!同時,另一只手快如閃電地在蟲師斷腕周圍的穴位連點數下,暫時封住了他的氣血和可能的自爆!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直到那青色的身影提著陶罐、制住慘叫的蟲師穩穩落地,眾人才看清來者。
    那是一個身著樸素青布長衫的男子,身形頎長,面容普通,唯有一雙眼睛深邃如古井,平靜無波。他手中提著一柄樣式古樸、劍身泛著淡淡青芒的長劍,劍尖斜指地面,一滴暗紅色的血珠正緩緩滑落。
    他環視了一圈狼藉的戰場,目光在袁守誠、陳崇古身上略作停留,最后落在被制住的蟲師身上,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萬毒窟’的爪子,伸得太長了。此物,由‘玄鱗衛’接管。此人,押下去,陸指揮使要親自審問。”
    他的出現,如同定海神針,瞬間終結了混亂。那柄青色的劍,那平淡卻蘊含著無上威勢的話語,無不昭示著來者的身份——玄鱗衛指揮使陸炳麾下,真正的高手!代號——“青霜”!
    碼頭上的戰斗,隨著“青霜”的雷霆出手,終于落下帷幕。蟲師被擒,邪陣被破,那足以引發災難的“萬毒噬心蠱”本源也被控制。然而,空氣中殘留的腥臭、枯萎的草木、被毒斃的魚蝦,以及眾人身上或多或少的傷勢,都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場戰斗的慘烈與兇險。
    更深的陰影,隨著“萬毒窟”核心人物“蟲師”的落網,似乎將被揭開一角。而遠在縣衙,以生命為弦、奏響救贖之音的芳菲雨,在琴音最后一個音符消散的瞬間,身體一晃,軟軟地倒在了琴上,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
    “雨娘——!”剛剛從鬼門關掙扎回來的諸葛卿,目眥欲裂,掙扎著撲向妻子。一場戰斗雖勝,但付出的代價,同樣沉重。更大的風暴,還在醞釀之中。
    臨安縣衙·后堂
    夜已深沉,縣衙后堂卻燈火通明,人聲雖不鼎沸,卻彌漫著一種劫后余生、塵埃初定的復雜氣氛。空氣中飄散著酒菜的香氣,驅散了幾分老河口殘留的腥甜邪氣,也暫時掩蓋了眾人身上淡淡的藥味和疲憊。
    石磊指揮著仆役,將一張大圓桌擺得滿滿當當。雖非山珍海味,卻也是臨安當地能拿出的最好席面:肥美的清蒸鱸魚、濃油赤醬的紅燒肉、香氣撲鼻的醉雞、時令鮮蔬,還有幾壇上好的紹興花雕。他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忙前忙后,不時拍開泥封,給眾人斟滿酒碗,仿佛要將所有的后怕與慶幸都融入這滾燙的酒液里。
    主位上,諸葛卿的臉色依舊帶著一絲病后的蒼白,但精神已然矍鑠。他換上了一身嶄新的青色常服,腰背挺直,目光掃過在座眾人,眼中充滿了感激與敬意。他的身邊,芳菲雨安靜地坐著,臉上帶著溫婉的笑意,只是眼底深處難掩深深的疲憊。她換了一身素雅的鵝黃衣裙,發髻簡單地挽著,白日里為壓制諸葛卿體內劇毒和奏響那救命的琴音,耗盡了她的心力。此刻她只是小口啜飲著溫熱的參湯,目光柔和地落在丈夫身上。
    下首,坐著京城來的四位專使。
    陳崇古院判換下了沾染藥漬的外袍,穿著干凈的深藍常服,正細細品味著一盅藥膳湯,神情專注,仿佛還在分析其中的君臣佐使。偶爾與芳菲雨交換一個眼神,帶著醫者間的默契與贊賞。
    袁守誠博士依舊是那身藏青道袍,此刻卻少了幾分肅穆,多了些煙火氣。他端著酒杯,目光悠遠,似乎還在回味那“聚陰引煞”陣被破時天地氣機的微妙變化。對石磊倒來的酒,來者不拒,頗有幾分名士風流。
    墨鴉依舊穿著玄色勁裝,只是收斂了那身陰鷙的氣息,沉默地坐在角落。他面前擺著一盤鹽水鴨,吃得極慢,細嚼慢咽,眼神偶爾掃過門口,帶著職業性的警惕。石磊給他倒酒,他只是微微頷首,并不多。
    冷蝎也換了一身干凈的玄衣,受傷的手指重新包扎過,被衣袖遮掩。他面前只有一碗白米飯和一碟青菜,吃得極其認真、迅速,如同完成任務。對于酒水,他看都不看。只有當目光掠過主位的諸葛卿和芳菲雨時,那冰冷的眼底才閃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那是屬于戰士對守護對象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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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影坐在芳菲雨下首,換下了夜行的勁裝,穿著一身利落的靛藍短打。她默默地擦拭著隨身攜帶的短匕,動作輕柔而專注。白日里的激烈搏殺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唯有眼神更加沉靜銳利,如同磨礪后的寒刃。石磊給她倒酒,她只是微微搖頭,目-->>光卻始終不離諸葛卿夫婦左右,護衛之責刻入骨髓。
    酒過三巡,氣氛漸漸活絡起來。
    諸葛卿端起酒杯,站起身,聲音沉穩而有力,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諸位!今日能在此安然共飲,非諸葛一人之幸,乃臨安百姓之幸,亦是社稷之幸!老河口一戰,兇險萬分,邪教妖人手段詭毒,若非諸位英雄同心戮力,舍生忘死,后果不堪設想!諸葛在此,代臨安百姓,代朝廷,更代我夫妻二人性命,敬諸位一杯!”他仰頭,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動作間帶著七品縣令少見的豪氣與真誠。
    眾人紛紛起身舉杯。
    石磊聲音洪亮:“老爺重了!保護老爺夫人,鏟除妖人,是石磊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