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桃花村沐浴在金色的陽光里,溪水歡快地流淌,仿佛也在為這對新人祝福。諸葛卿與芳菲雨的婚禮,沒有八抬大轎的喧囂,沒有十里紅妝的鋪陳,一切從簡,卻飽含著最真摯的情意和最深的鄉土烙印。
    地點,就在溪畔那株見證了他們離別與重逢的老桃樹下。
    芳菲雨穿上了她親手繡制、珍藏了三年的霞帔。沒有繁復的鳳冠,只用幾朵新摘的、帶著晨露的桃花簪在鬢邊。金線繡成的鳳凰牡丹在朝陽下流光溢彩,映襯著她含羞帶怯卻無比堅定的面容,清麗脫俗,宛若桃仙臨凡。諸葛卿也換下了官服,只著一身嶄新的靛藍色細布長衫,愈發顯得身姿挺拔,清朗如竹。他腰間,那枚被摩挲得溫潤的桃木平安符與象征縣令身份的玉佩并排懸掛,無聲訴說著他的根與他的路。
    諸葛卿親自去請的證婚人,是村中德高望重的老村長。老村長須發皆白,看著這對自小在溪邊長大的孩子,渾濁的眼中滿是欣慰的淚光。他是看著諸葛卿如何寒窗苦讀,看著芳菲雨如何年復一年在桃樹下守望,更是親耳聽過三年前那句“金榜題名時,便回來娶你”的承諾。由他來見證這桃樹下的圓滿,再合適不過。
    “吉時已到——”老村長蒼老而洪亮的聲音響起,壓過了溪水的叮咚和枝頭鳥雀的歡鳴。簡陋的桃樹下,沒有高堂華堂,只有聞訊趕來的樸實村民圍成了一圈,臉上洋溢著淳樸的笑容。
    諸葛卿與芳菲雨并肩而立,面向老村長,也面向這方生養他們的山水。
    “一拜天地——”老村長朗聲道。
    兩人朝著潺潺溪流與蒼翠遠山的方向,深深一揖。感謝這方水土的養育,感謝這天地間冥冥的緣分,讓溪邊的農家子得以魚躍龍門,也讓溪畔的等待終成佳話。
    “二拜高堂——”老村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諸葛卿父母早亡,芳菲雨亦無親長在堂。兩人對著老村長,也對著村中那些如同叔伯嬸娘般照拂過他們的長輩方向,再行大禮。這一拜,拜的是鄉土恩情,拜的是養育之恩。
    “夫妻對拜——”
    諸葛卿與芳菲雨緩緩轉過身,四目相對。她的眼中,盛滿了三載相思釀成的蜜意,霞帔的光華在她臉上跳躍。他的眼中,是夙愿得償的激動,是攜手共赴未來的堅定,更有對她無的珍重與承諾。兩人相視一笑,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遠去,只剩下彼此。他們深深地,無比鄭重地,向對方彎下腰去。這一拜,是兩顆心的最終交付,是桃樹下約定的完美兌現,是無論富貴清貧、安穩風波都生死相隨的無聲誓。
    禮成!
    沒有震天的鞭炮,只有村民們熱烈的掌聲和樸素的祝福聲。老村長顫巍巍地從懷中取出早已備好、由他親自謄寫的婚書,鄭重地交到諸葛卿手中:“卿哥兒,雨丫頭,老朽今日為證,天地為憑,桃樹為媒,溪水為鑒!愿你們夫妻同心,白首不離!”
    諸葛卿雙手接過婚書,深深一躬:“謝村長爺爺成全!”他隨即轉向圍觀的村民,朗聲道:“諸位鄉親父老,諸葛卿今日能娶得雨娘為妻,是畢生之幸!承蒙鄉親們多年照拂,此恩此情,永志不忘!臨安雖近,公務在身,恐不能時時歸來,還望鄉親們多多看顧雨娘家中舊屋,他日歸來,定當報答!”他辭懇切,毫無新科探花、一縣之令的架子,依舊是那個鄉親們熟悉的、知恩圖報的農家子。
    芳菲雨眼中含淚,也向眾人盈盈一福,一切感激盡在不中。
    簡單的婚禮后,諸葛卿婉拒了鄉親們要擺酒的熱鬧,只與芳菲雨在老村長和幾位近鄰的見證下,在自家小院擺了一桌粗茶淡飯。席間,他再次提及臨安縣情,雖未詳述前任縣令疑云,但強調了初赴任的繁忙與可能的艱險,明安頓好后會設法傳遞消息,讓鄉親們安心。眾人理解,只頻頻舉杯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