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
    裴元那聲撕心裂肺、仿佛靈魂都被硬生生扯碎的咆哮,如同驚雷般炸響在血腥彌漫的祠堂上空!時間,在這一刻被凍結!
    他魁梧如鐵塔的身軀僵立在原地,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那雙燃燒著焚天怒火、足以令千軍辟易的血色眼眸,此刻只剩下無邊的、崩塌般的駭然與無法置信的劇痛!握在手中,曾劈開無數強敵的“斷水”重刀,“哐當”一聲,沉重地砸落在染血的青石板上,濺起幾點刺目的血花!
    玉奴!
    那個名字,如同淬了劇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在場每一個知情者的心臟!
    無涯撫琴的手指驟然僵住,空靈的琴音戛然而止!蘇合手中的藥瓶“啪嗒”落地,摔得粉碎!田語捻著胡子的手停在半空,小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陶煥猛地站起身,撞翻了身后的椅子,臉上血色瞬間褪盡,眼中是驚濤駭浪般的震駭!
    玉奴!裴元將軍那早逝于十年前一場邊境瘟疫的愛妻!那個溫婉如水、笑容如春陽的女子!她的畫像至今還供奉在裴元房中,是他心底最深的傷疤和最不容觸碰的逆鱗!
    怎么會是她?!
    那斗篷下散發著無盡邪異與惡意的存在,怎么會是早已化作黃土的玉奴?!
    陶云霽的身體猛地一顫!鎖骨被白骨鎖鏈貫穿的劇痛,在這一聲石破天驚的咆哮下,似乎都變得麻木了!她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墻頭。
    只見那黑色斗篷的身影在裴元那聲撕心裂肺的呼喚中,似乎也微微一滯。兜帽下兩點幽綠的鬼火劇烈地閃爍了一下,如同風中殘燭,忽明忽滅。那非人的冰冷怨毒之中,竟仿佛裂開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縫隙,透出一點茫然、一點……掙扎?
    “夫……君……?”一個極其微弱、干澀扭曲,卻依稀能辨出原本溫婉音色的音節,從那白骨號角后艱難地擠出,帶著一種久遠到仿佛隔世的困惑。
    這聲低喚,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裴元渾身劇震!那崩塌般的眼神瞬間被一種近乎瘋狂的希冀和痛苦點燃!“玉奴!是你嗎?!真的是你?!”他踉蹌著向前一步,伸出顫抖的手,似乎想要觸碰那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的身影,聲音嘶啞得如同泣血,“你沒死?!你…你怎么會變成這樣?!是誰害了你?!告訴我!玉奴!”
    “嗬……嗬嗬……”斗篷下的身影發出意義不明的、如同破風箱拉扯般的嘶啞笑聲。那一點掙扎的微光瞬間被更洶涌的幽綠鬼火吞噬,冰冷怨毒重新主宰一切!“裴元……愚蠢……的……愛……早已……被……血楓……焚盡……”她(它?)的聲音重新變得扭曲非人,充滿了刻骨的嘲弄和毀滅欲,“十年……等待……只為……這……完美……容器!”
    “容器”二字出口,她(它?)的目光再次死死鎖定了被鎖鏈貫穿、釘在墻上的陶云霽!那目光中的貪婪和占有欲,如同實質的火焰!
    “吼——!”裴元目眥欲裂,所有的希冀被這惡毒的嘲弄徹底碾碎!那一聲“容器”如同最鋒利的刀子,將他殘存的理智徹底割裂!巨大的悲慟和滔天的怒火瞬間轉化為焚盡一切的狂暴殺意!“放開她!放開云霽!你這占據玉奴軀殼的惡魔!我要你魂飛魄散!”
    他如同受傷的遠古兇獸,猛地俯身抄起地上的“斷水”!沉重的刀鋒在地面拖曳出刺目的火星,帶著他全部的力量、全部的痛苦、全部的絕望,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狂暴雷霆,朝著墻頭那占據他愛妻軀殼的邪魔,瘋狂劈斬而去!這一刀,傾盡所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桀桀……螻蟻……之怒……”面對裴元這足以劈開山岳的狂暴一刀,“玉奴”只是發出一聲不屑的尖嘯!她(它?-->>)甚至沒有閃避!只是將那只枯槁如同鬼爪的左手猛地抬起,朝著裴元隔空虛虛一按!
    “嗡——!”
    一股無形的、粘稠如沼澤的恐怖力場驟然降臨!如同無數道無形的枷鎖瞬間纏繞住裴元全身!他那狂暴前沖的身影,他那足以開山裂石的刀勢,竟在距離墻頭還有丈許之處,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嘆息之墻,被硬生生定在了半空!連他周身激蕩的罡氣和飛濺的碎石塵土,都被凝固在了那片扭曲的力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