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田師,那人把東西和褡褳交給小的,只說了一句‘交給田語。裴元。’便…便牽馬走了,小的沒攔住…”門房戰戰兢兢地回答。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走了?”田語一愣,隨即猛地一拍腦門,“嘿!這老小子!還是這臭脾氣!定是找地方貓著觀察去了!快!快帶我去看看他落腳的地兒!”他抱著刀,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留下門房一臉茫然。
    又過了幾日,一個細雨蒙蒙的清晨。一輛簡樸的青幔油壁小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陶府側門。車簾掀開,一位身著半舊青灰色寬袍、身形清癯的老者緩緩下車。他須發皆白,梳理得一絲不茍,面容清癯,皺紋深刻,一雙眼睛卻異常溫潤明亮,如同歷經歲月打磨的溫玉,蘊含著洞悉萬物的智慧與平和。他手中只提著一個半舊的藤編藥箱和一個細長的青布包袱。細雨沾濕了他的袍角和幾縷銀發,他卻渾然不覺,只是微微仰頭,目光沉靜地打量著陶府門楣上那古樸的“陶府”二字,又深深吸了一口濕潤清冽、帶著草木芬芳的空氣,眼中流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欣然。
    早已得到無涯消息、親自候在側門的崔令儀,連忙撐傘迎上,姿態恭敬而不失世家風范:“可是蘇先生當面?妾身崔令儀,恭候先生多時了。”她身后,丫鬟仆婦皆屏息垂首,態度恭謹。
    老者——蘇合,目光溫潤地落在崔令儀身上,微微頷首,聲音平和舒緩,帶著一種奇異的安定人心的力量:“夫人不必多禮。老朽蘇合,應無涯先生之約,叨擾府上了。”他的目光隨即落在崔令儀身后那片在細雨中更顯青翠欲滴的竹林,以及掩映其中的聽竹軒輪廓,眼中笑意更深了幾分:“此地竹韻清幽,草木繁盛,甚好,甚好。”
    崔令儀心中大定,親自引著蘇合往聽竹軒而去。細雨如絲,落在竹葉上,沙沙作響,更添靜謐。蘇合步履從容,目光不時流連于道旁精心培育的花草,偶爾會停下腳步,指著一株不起眼的蘭草或是一叢沾著雨露的苔蘚,輕聲說出其名目、習性乃至藥性一二,語深入淺出,如話家常,卻令崔令儀和隨行之人聽得入神,頓覺眼界大開。
    與此同時,在漱石院嶙峋的假山最高處,一個幾乎與巖石融為一體的身影,正沉默地佇立在蒙蒙細雨中。裴元依舊穿著他那身半舊的勁裝,胡子拉碴,身形卻挺拔如標槍。他銳利的目光穿透雨幕,如同鷹隼,精準地鎖定了遠處回廊下,正提筆對著雨中芭蕉凝神作畫的陶云霽。他看著她沉靜的側影,看著她筆尖在宣紙上流暢地勾勒暈染,捕捉著那份專注與畫中自然流露的、柔中帶剛的氣韻。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緊抿的嘴角,似乎幾不可察地松動了一絲。
    田語抱著裴元的“斷水刀”,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叢茂密的芭蕉葉后,胖臉上滿是興奮的賊笑,對著身旁一臉無奈的陶煥和崔令儀擠眉弄眼,用氣聲道:“瞧見沒?瞧見沒?老裴頭那塊石頭動心了!我就說嘛!云霽丫頭就是塊璞玉,誰見了都稀罕!還有那蘇老頭,一來就看上夫人的花花草草了!嘿嘿,這事兒,成了!絕對成了!”
    陶煥與崔令儀并肩而立,望著假山上的孤影和細雨竹軒中溫潤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十年尋女,一朝得歸;幽閉心門,終見霽色;如今,護道之人,亦已悄然入彀。陶煥握緊了妻子的手,感受到她手心傳來的微顫與溫熱。前路或有風雨,但女兒身邊,已悄然筑起了新的壁壘與明燈。這無聲的守護,如同這潤物無聲的春雨,悄然浸潤,靜待花開。陶云霽的“霽色”之路,自此,又添上了兩道堅實而獨特的色彩。
    喜歡九月暄陽請大家收藏:()九月暄陽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