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說“謝謝”,甚至沒有點頭。只是那一個觸碰的動作,那停留在葉脈紋路上片刻的指尖,以及她眼中那不再完全是空洞的、仿佛在努力理解眼前這個熱鬧胖子的神情,已經足夠讓田語心花怒放,幾乎要手舞足蹈。
    無涯的琴音愈發悠揚清越,如同春風拂過新綠的柳枝,帶著無聲的贊許和溫柔的鼓勵。
    傍晚,崔令儀如常來接女兒去大堂用膳。她一眼就看到了石桌上那塊被小心放置的、染著葉脈的薄紗,以及女兒似乎比往日更放松一些的坐姿。她的心猛地一跳,目光迅速掃過正在收拾他那些“寶貝”的田語和正在慢條斯理收琴的無涯。
    田語立刻擠眉弄眼地朝她示意那塊薄紗,胖臉上洋溢著壓抑不住的得意和激動,用口型無聲地說:“她碰了!她笑了!一點點!”
    崔令儀的目光瞬間定格在夭夭身上。女兒正安靜地看著庭院角落里一叢剛抽芽的翠竹,側臉在夕陽余暉下顯得柔和了許多。崔令儀強忍著涌上眼眶的酸熱,走到夭夭身邊,像往常一樣,輕柔地撫了撫她的發頂。
    “夭夭,我們去用膳了。”她的聲音比平時更溫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夭夭順從地站起身,目光掃過石桌,遲疑了一瞬,然后,她做了一個讓崔令儀瞬間屏住呼吸的動作。
    她伸出手,用指尖拈起了那塊拓印著“鬼見愁”葉脈的薄紗。
    她沒有看它,只是將它輕輕攥在了手心里。薄紗柔軟,被她纖細的手指包裹著,像一個微小的、被她接納的秘密。
    崔令儀的心跳如擂鼓!她幾乎要落下淚來。她不敢出聲,只是更緊地、更輕地扶住了女兒的手臂,仿佛怕驚飛一只剛剛停駐的蝴蝶。
    無涯已收好琴,抱著琴囊,靜靜地站在紫藤花架的陰影里。月白的裙裾在晚風中輕輕飄動。她看著夭夭將那薄紗握在手心,看著崔令儀那極力克制的激動,清冷的眼眸深處,那抹如古井微瀾的笑意,終于清晰了一瞬,如同投入水中的月光,雖淺淡,卻真實。
    夭夭握著那片拓印著“鬼見愁”筋骨的薄紗,在母親的攙扶下,慢慢走向回廊。夕陽將母女倆的影子拉得很長。那攥在手心的小小薄紗,仿佛是她與世界重新建立起的、極其脆弱卻又無比珍貴的第一個連接點。
    寂靜的湖面下,漣漪正在擴散。那顆沉睡在桃核深處的生機,正努力地、一點點地,頂開厚重的冰殼。前路或許依舊漫長,但陽光與清泉,已悄然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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