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紫宸殿。
    王肅三條大罪,字字誅心,余音仿佛還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回蕩。死寂的空氣如同凝固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陶煥身上,等待著他的辯解,或者說……垂死掙扎。
    陶煥緩緩抬起頭,臉上不見絲毫被彈劾的惶恐,只有一種近乎悲憫的沉靜。他無視了王肅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平靜地看向龍椅上的皇帝,聲音沉穩,清晰地穿透大殿:
    “陛下,臣啟奏。”
    “王御史所劾三罪,看似條理分明,實則句句構陷,字字誅心!臣,一一駁之!”
    “其一,所謂玩忽職守,貽誤圣命!”陶煥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石之音,“驛卒暴斃,死因蹊蹺,疑點重重!胃中穢物含有劇毒青皮荔枝殘渣,指甲縫中亦有其碎屑!此物非貢品,來源不明,毒性猛烈!臣身為大理寺卿,掌天下刑獄,若不能將此劇毒之物來源查清,便貿然移交證物,一旦此毒物流入三司,或經不明之手擴散,危及京畿,臣萬死難辭其咎!此非拖延,實為恪盡職守,為陛下,為神京百萬黎民負責!何罪之有?!”他擲地有聲,將拖延轉化為對皇權、對民生的高度負責!
    不等王肅反駁,陶煥語速加快,目光如電射向王肅:
    “其二,因私廢公,以權謀私!更是無稽之談,用心險惡!”他猛地從懷中掏出一物,高高舉起!
    那是一枚小巧玲瓏、通體赤金、形如飛燕的令牌!令牌在殿內燭火下,流轉著攝人心魄的暗紅光澤!
    “此乃河東崔氏家主‘血燕令’!”陶煥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此令一出,河東崔氏所有力量,皆可調動!臣若真有私心尋女,何須動用朝廷力量?只需此令一出,崔氏遍布天下的商隊、影衛,足以翻遍大厲每一寸土地!臣妻崔令儀,此刻便持此令在嶺南道!臣若有私,此刻應在嶺南,而非立于這朝堂之上,受此無端構陷!”
    “血燕令”一出,滿殿嘩然!河東崔氏的“血燕令”意味著什么,在場的權貴無人不知!陶煥此,徹底粉碎了王肅“動用朝廷力量尋私”的指控!他若真要用權尋女,有的是更強大、更隱秘的家族力量可用!根本無需冒險在朝廷案卷上動手腳!
    王肅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陶煥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第三步殺招,直指核心!
    “其三,包庇舊惡,意圖掩蓋!更是滑天下之大稽!”陶煥的聲音陡然轉厲,如同出鞘的利劍,直指王肅,“王御史!你口口聲聲十年前賀州驛‘過山風’劫案,暗示臣與此案有染!那臣倒要問問你!”
    陶煥猛地踏前一步,氣勢如虹:“你可知!那唯一生還的驛卒孫老六,臨死前囈語‘荔枝…紅……’所指何物?!”
    他根本不等王肅回答,自問自答,聲音響徹大殿:
    “非是荔枝!更非血跡!而是嶺南道賀州特產的一種劇毒蛇莓!其果殷紅如血,狀若荔枝,故名‘蛇荔紅’!此毒,見血封喉!當年劫案現場,所有死者皆中此毒而亡!此乃此案最核心的物證!卷宗之中,記錄得清清楚楚!”
    陶煥-->>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寒冰,死死鎖住王肅:“王肅!你身為都察院重臣,不查卷宗,不明真相,僅憑臆測,便妄臣包庇舊惡!甚至暗示臣與劫匪有染!你究竟是辦案心切,還是…受人指使,刻意構陷,意圖轉移視線,掩蓋那驛卒胃中劇毒青皮荔枝的真正來源?!掩蓋那可能危及神京的劇毒之物背后,真正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