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勾陳”的聲音冰冷刺骨,沒有絲毫猶豫,身形一矮,便要鉆入地道。
    “等等!”“騰蛇”卻低喝一聲,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油燈旁的地面上。在極其微弱的光線下(或許來自屋外雨水的反光),他看到了!在散落的青絲線中,有幾根被染成了極其詭異的暗紅色,并且被編織成了一種扭曲的、如同蟲豸盤繞的繩結形狀!而那繩結的中心,似乎還纏繞著幾根……屬于女孩的頭發!
    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騰蛇”!他猛地想起夫人曾提及的嶺南邪術!這絕不是好東-->>西!
    他閃電般出手,用一塊特制的油布,極其小心地將那幾根暗紅繩結和纏繞的斷發包裹起來,如同處理世間最危險的毒物!
    “地道可能有機關或埋伏!‘青蚨’他們快到了!等!”“騰蛇”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貿然追入未知的地道,不僅可能中伏,更可能打草驚蛇,危及小主人性命!
    “勾陳”強行壓下追擊的沖動,眼中燃燒著不甘的怒火,但理智最終占了上風。他退后一步,與“騰蛇”背靠背,警惕地守住地道口,如同兩尊冰冷的殺神,等待著后續力量的到來。冰冷的雨水順著他們濕透的衣襟滴落,在寂靜的屋內發出單調的滴答聲。
    神京,紫宸殿。
    金磚鋪地,蟠龍繞柱。早朝的肅穆氣氛,卻被一股無形的暗流所攪動。
    龍椅之上,年輕的皇帝李琰面沉似水,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下方,文武百官分列兩班,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手持玉笏、出列奏對的都察院左僉都御史——王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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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肅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穿透大殿的冷冽力量,如同冰錐鑿擊:
    “陛下!臣,王肅,彈劾大理寺卿陶煥!”
    此一出,滿殿皆驚!無數道或驚愕、或探究、或幸災樂禍的目光瞬間投向站在文官前列、面色沉靜的陶煥。
    王肅絲毫不為所動,繼續道:“彈劾其三條大罪!”
    “其一,玩忽職守,貽誤圣命!嶺南貢品‘妃子笑’荔枝押運驛卒暴斃于大理寺冰窖,此案關乎貢品安危,國體尊嚴!圣上明旨,著令三日內移交案卷證物,三司會審!然陶煥陽奉陰違,以查驗未清、冰匣未備等由,百般拖延!至今,關鍵尸格未呈,胃中穢物未驗,貢荔移交更是遙遙無期!其心叵測,置圣命于何地?!”
    “其二,因私廢公,以權謀私!經臣查證,陶煥之女陶灼,于十年前元宵節走失,至今下落不明!而此次暴斃之驛卒,其行經路線、所涉舊案(指賀州驛劫案),竟與其女失蹤之地域、時間點有諸多詭異重合之處!臣有理由懷疑,陶煥借查辦貢荔案之機,假公濟私,動用朝廷力量,行尋女之實!將國之公器,淪為私情之工具!此乃欺君罔上,濫用職權之大罪!”
    “其三,包庇舊惡,意圖掩蓋!”王肅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誅心之論,“十年前賀州驛‘過山風’劫案,主犯至今在逃!此案當年正是陶煥初入大理寺時所經手,卻久拖未決,疑點重重!如今,貢荔案驛卒又死于非命,現場竟重現與舊案相關之疑點(指荔枝紅痕跡)!臣恐陶煥為掩蓋當年辦案不力、甚至……另有隱情之過,不惜阻礙三司會審,意圖混淆視聽,毀滅證據!其心可誅,其行當斬!”
    三條大罪,條條致命!尤其是第二條,直指陶煥尋女的私心,將國之公案與個人私情強行捆綁,極具煽動性!第三條更是誅心,暗示陶煥與舊案有染,甚至可能包庇罪犯!
    大殿之內,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連龍椅上的皇帝,敲擊扶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目光深邃地看向下方依舊挺直脊背的陶煥。
    陶煥站在原地,如同驚濤駭浪中的礁石。王肅的指控,惡毒而精準,幾乎將他逼到了懸崖邊緣!尤其是提及夭夭和賀州舊案,更是在他心口狠狠剜了一刀!但他臉上,依舊看不出絲毫慌亂,只有一種近乎冰冷的沉靜。
    他知道,真正的風暴,開始了。王肅,或者說他背后的人,終于圖窮匕見!不僅要阻止他查案尋女,更要將他徹底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向龍椅上那道審視的目光,也迎向滿朝文武或驚疑、或冷漠、或等著看好戲的眼神。寬大的紫袍官袖下,他的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道舊疤之中,疼痛讓他保持著極致的清醒。
    “陛下,”陶煥的聲音終于響起,不高,卻異常沉穩有力,清晰地回蕩在金鑾殿的每一個角落,“臣,有本奏。”他要反擊!在這權力的風暴中心,為了那遠在端州、生死一線的女兒,也為了他自己,他必須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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