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娘,”阿巖停下腳步,指著前方山坳處幾間被積雪覆蓋、依稀冒著炊煙的簡陋木屋,“那就是我家。天快黑了,風雪又大,你身上也帶著傷,不如先去我家歇息一晚,烤烤火,暖暖身子,明天天亮了再趕路?我讓我娘給你煮碗熱湯面。”他的聲音帶著山里人特有的淳樸和關切,眼中是真摯的邀請。他知道李昭這一路吃了多少苦,也感激她帶來了找到哥哥下落的線索(盡管是噩耗),更欽佩她一個女子為救父救鄉勇闖絕地的決心。
    李昭順著阿巖的手指望去。那幾間在風雪中飄搖的木屋,透著貧寒卻也溫暖的煙火氣。熱湯,暖炕,一夜安眠…這對疲憊到極點的身體來說,無疑是巨大的誘惑。她的雙腿如同灌了鉛,每一個關節都在呻吟,被硫磺蒸汽灼傷的皮膚在寒風中針扎般地疼,干裂的嘴唇渴望著一點溫熱的滋潤。
    然而,她的心,卻早已飛回了鴉棲坳。
    六天!整整六天了!
    她離開家已經六天了!這六天里,鴉棲坳發生了什么?父親的病情是否急劇惡化?那些染上怪病的鄉親們,有多少人已經熬不住倒下了?老吳頭那深陷的眼窩和瀕死的咳喘,如同噩夢般在她眼前閃現。那可怕的“青骨”之癥,不會等人!每一分每一秒的耽擱,都可能是生與死的界限!
    “阿巖大哥…”李昭的聲音嘶啞干澀,卻異常堅定,她看向阿巖,眼中是難以動搖的急迫和深深的歉意,“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不行。”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試圖壓下喉嚨的哽咽和身體的疲憊,“我離開家…已經整整六天了。我爹…他病得很重,非常重,隨時可能…可能…”后面的話她說不出口,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在寒風中迅速變得冰涼。“還有家里的鄉親們…都在等著這藥救命!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阿巖看著李昭眼中那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焦急和深切的悲痛,看著她蒼白憔悴、布滿傷痕卻依舊倔強的臉龐,心中了然。他嘆了口氣,沒有再勸。山里漢子最重孝義,也最能理解這份刻不容緩的救人之心。
    “我明白了。”阿巖點點頭,聲音低沉,“那…你稍等我一下。”他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自家木屋跑去。
    李昭站在原地,冰冷的寒風讓她瑟瑟發抖,但心中的焦灼卻如同烈火般燃燒。她焦急地望著阿巖家的方向,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藥簍的背帶,指節捏得發白。時間,每一息都如此漫長!
    不多時,阿巖又跑了回來,手里拿著一個用油紙包好的、還冒著微微熱氣的包裹,還有一個小小的水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