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坡的每一寸土地,都化作了磨礪鋒芒的熔爐。針對普通鄉勇和新加入的江湖客的突擊訓練,在李九月和倉呈暄的親自督導下,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空氣中彌漫的不再僅僅是草木清香,更添了汗水的咸澀、泥土的腥氣以及一種蓬勃向上的銳意。
    泥濘中的星輝:李九月的“水澤之課”
    在營地東側特意澆灌出的泥濘洼地旁,圍攏著數十人。他們大多穿著粗布短打,皮膚黝黑,是趙大錘帶來的鄉勇和一些初入江湖、根基尚淺的年輕俠客。此刻,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站在黏滑的泥漿里,不少人褲腿高高卷起,露出被泥水糊滿、被碎石劃出道道血痕的小腿,臉上帶著幾分狼狽和專注。
    李九月站在稍高處一塊干燥的大石上,一身利落的勁裝纖塵不染,與下方的泥濘形成鮮明對比。她星眸如電,掃視著每一個人的動作。
    “腳步要輕,落地要穩!重心壓低!把自己想象成掠過水面的水鳥!”她的聲音清越,穿透泥濘中的喘息聲。說話間,她輕盈地躍入泥潭,身姿飄逸如柳絮沾水,腳尖在渾濁的水面一點即起,只在泥漿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印痕,轉瞬便被渾濁覆蓋。同時,她指尖微抬,幾縷柔和的星輝如同螢火般飛出,精準地懸浮在幾個最容易打滑的洼地上方,照亮了隱藏在水草下的尖銳碎石和蠕動的水蛭。
    “看清了嗎?繞開!或者像這樣——”她猛地加速,身影在星輝指引的路徑上幾個起落,快如閃電,泥漿竟似無法沾染其分毫,瞬間便到了洼地另一頭。“快!果斷!猶豫就會陷進去!”
    一個叫“柱子”的年輕鄉勇,身材壯實卻顯得有些笨拙,模仿著李九月的動作,結果一腳踩在濕滑的青苔上,“噗通”一聲摔了個結實的屁墩兒,泥漿四濺,惹來幾聲壓抑的哄笑。柱子滿臉通紅,掙扎著想爬起來,卻越陷越深。
    李九月身影一閃,已到他身邊,并未直接拉他,而是伸腳在他腰側不輕不重地一踢:“借力!腰腹發力,別用蠻勁!”柱子下意識地一擰腰,借著那股巧勁,竟真的從泥濘里拔了出來,雖然渾身是泥,但眼神卻亮了起來。
    “好!記住這種感覺!下一個!”李九月鼓勵地點點頭,目光已轉向下一個動作變形的漢子。汗水順著她的鬢角滑落,但她眼神專注,不厭其煩地示范、糾正。鄉勇們從最初的笨拙慌亂,漸漸找到了節奏,雖然依舊滿身泥污,步履卻穩了許多,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在惡劣環境下生存的機警。
    叢林礁石的殺陣:倉呈暄的“協同之錘”
    營地西側,由砍伐的樹干和嶙峋怪石搭建的簡易障礙區,則是另一番景象。這里的氣氛更加肅殺緊張。參與訓練的多是鐵掌門壯漢、伏虎寺武僧和一些身手矯健的江湖客。障礙之間空間狹小,光線昏暗,模擬著叢林或礁石區的復雜環境。
    倉呈暄如同一尊沉默的鐵塔,矗立在場地中央。他那雙重瞳在幽暗的光線下仿佛燃燒著金色的火焰,冰冷而銳利地審視著每一組穿行其間的三人小隊。
    “三人一組,背靠背!攻、守、眼,各司其職!慢了!”他聲音低沉,卻帶著金石交擊般的穿透力。一個三人小組正試圖快速通過一處狹窄的石縫,擔任“主攻”的鐵掌門弟子急于冒進,忽略了側翼,擔任“警戒”的伏虎寺武僧視線又被凸起的巖石遮擋了一瞬。就在此時,倉呈暄手指微動,一枚小石子如同毒蛇般從刁鉆的角度射向擔任“策應”的江湖客后心!
    “小心!”那江湖客聽到風聲,驚覺回身格擋已是不及。千鈞一發之際,那鐵掌門弟子竟硬生生收住前沖之勢,厚實的肩膀猛地一撞,將同伴撞開半步,自己則被石子狠狠擊中肩胛,悶哼一聲。
    “愚蠢!”倉呈暄的聲音如同寒冰,“為救同伴,自陷死地!警戒者何在?你的眼睛被石頭吃了嗎?記住!你們的命不是自己的,是你們身后同伴的!任何疏忽,都可能讓整組人變成蟲子的餌料!再來!”他的呵斥毫不留情,卻讓所有人冷汗涔涔,再不敢有絲毫大意。
    幾輪下來,原本各自為戰、甚至互相妨礙的隊伍,漸漸找到了協同的韻律。主攻者不再冒進,策應者眼觀六路,警戒者如同警惕的獵鷹,目光掃視著樹梢、石縫、腳下每一寸陰影。動作間有了配合,進退有了章法。倉呈暄緊鎖的眉頭才略微舒展,但重瞳依舊銳利,隨時準備指出下一個微小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