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離開蛇蛻峽口的焦土范圍,闖入的便是更為原始、濕熱的莽莽老林。參天古木的枝葉在高空交織成一片墨綠色的穹頂,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只漏下斑駁破碎的光柱,在積滿厚厚腐葉的地面投下詭異的光斑。空氣粘稠得如同浸水的棉絮,飽含著植物腐爛的甜腥、泥土的潮氣,以及一絲若有若無、令人心神不寧的蠱毒腥甜。藤蔓如同巨蟒般虬結纏繞,垂落的須根沾滿露水,濕滑冰冷。
    李九月一馬當先,靛藍色的身影在盤根錯節的樹根和垂落的藤蔓間穿梭,迅捷如風。她眉間星圖印記流轉著微弱的湛藍光暈,如同黑暗中的燈塔,不僅照亮前路,更悄然驅散著靠近的污穢瘴氣。她的神情專注而凝重,眼神銳利如鷹隼,時刻警惕著四周可能潛藏的危機。蘇枕河臨死的詛咒和斷云澗突發的戰火,如同兩塊沉重的巨石壓在她心頭。那神秘的襲擊者是誰?是友是敵?他們的目的又是什么?每一個疑問都牽扯著下一步的行動,牽動著整個滅蠱大局。
    “辛夷!氣味可有變化?”李九月頭也不回,聲音清越,穿透林間的濕悶。
    辛夷緊隨其后,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光線下異常明亮,鼻翼以極高的頻率翕動著,如同最精密的儀器。“血腥味更濃了!焦臭味也更明顯!方向沒錯!還……還多了一絲……很淡的鐵銹味,像是兵器激烈碰撞后的殘留!戰斗……還在繼續,而且很慘烈!”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空氣中濃烈的死亡氣息讓她胃部有些不適。
    “墨弦!聽!”云追身形如煙,在樹冠層間幾個輕靈的縱躍,落在一根粗壯的橫枝上,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同時催促道。他腿傷初愈,此刻全力施展身法,竟看不出半分滯澀,只有眼中燃燒著興奮與好奇的火焰。斷云澗的異動像一塊磁石吸引著他,恨不得立刻飛過去看個究竟。
    墨弦伏在一處稍高的苔蘚巖石上,雙耳輪廓在微光中仿佛放大了一圈,緊貼著冰冷的石面。他眉頭緊鎖,全神貫注,片刻后低聲道:“baozha聲……停了。但廝殺聲……更清晰了!有刀劍破空、骨刃碰撞、還有……野獸般的嘶吼和臨死的慘嚎!距離……還有約莫百里!等等……”他臉色微變,“西南偏西方向!有東西在快速接近斷云澗!速度很快!不是腳步聲……像是……很多翅膀在高速振動!帶著……令人煩躁的嗡鳴!”
    “翅膀?嗡鳴?”青崖背負長弓,如同沉默的磐石般跟在最后,此刻眼神驟然銳利,“是蠱蟲援軍!還是……那種能飛行的蠱武士?”她搭在弓弦上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了幾分。她性格沉穩,不像云追那般躁動,但墨弦的描述讓她瞬間聯想到蛇蛻峽中那些令人頭皮發麻的幻音蛾。
    “加快速度!”李九月心頭一凜,當機立斷,“必須在援軍抵達前趕到外圍!青崖,準備好!若有機會,再助他們一箭!”
    “明白!”青崖沉聲應道,眼神如同鎖定了獵物的鷹隼,迅速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特制的破甲火箭搭在弦上,雖未張弓,但整個人已進入蓄勢待發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