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光影愈發混亂。他看到倉呈暄奮力將一個撲近的鬼面人踹開,動作已顯狼狽;看到李九月驚恐地尖叫著揮舞短匕,卻被另一個鬼面人獰笑著揮刀格開,刀刃帶起的寒光幾乎擦過她的臉頰;看到被倉呈暄死死護在身后的肖清荷,身形搖搖欲墜,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清荷…”倉梓青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這個名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燙過他的心肺。那個曾經明艷如夏荷、如今卻蒼白虛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身影,隔著冰冷的鏡面,隔著數十年的漫長時光與血海深仇,再次無比清晰地刺-->>痛了他的雙眼。數十年前她渾身浴血、被家族死士拼死搶回時的模樣,與此刻鏡中那脆弱的身影驟然重疊!
    一股狂暴的、幾乎要焚毀理智的戾氣,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熔巖,轟然沖上倉梓青的頭頂!他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寬大的袍袖因劇烈的動作帶起一股勁風,將案頭的燭火掃得瘋狂搖曳!
    “安一!”他的聲音因極致的暴怒而嘶啞扭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硬生生擠出來,帶著血腥的鐵銹味,“傳令安十!‘焚城’小隊出動!給我碾碎他們!把那些雜碎的腦袋,堆在谷口!不計代價!不計代價!把她們…給我帶回來!”
    “焚城”小隊!安影衛真正的底牌,執行最終毀滅性打擊的力量!一旦出動,便是不死不休,玉石俱焚!
    “家主!”向來如同冰雕般毫無情緒波動的安一,此刻的聲音也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那是震驚與勸阻,“‘焚城’一動,此地空虛,若敵有后手…”
    “執行命令!”倉梓青猛地回頭,雙眼赤紅如血,里面翻涌的狂暴殺意如同實質的火焰,幾乎要將安一吞噬!那眼神里,哪里還有半分平日的沉穩深算?只剩下一個男人看著至親至愛即將在眼前被毀滅、被奪走的瘋狂與絕望!
    安一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那赤紅的、幾乎要擇人而噬的目光,瞬間擊碎了他所有勸阻的念頭。家主此刻,已非運籌帷幄的家主,而是一頭被徹底激怒、即將撕碎一切的兇獸!
    “……諾!”安一不再猶豫,猛地單膝跪地,聲音斬釘截鐵。他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枚非金非木、刻著猙獰獸首的黑色令牌,毫不猶豫地雙手將其狠狠折斷!
    咔嚓!
    清脆的斷裂聲,在肅殺的宗祠內顯得格外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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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牌斷裂的瞬間,仿佛觸動了某個沉睡于地底深處的恐怖開關。整個倉家宗祠,不,是整個李家村的地面,都極其輕微地震顫了一下!如同巨獸在深淵中翻了個身。一股遠比之前喚醒安影衛時更加深沉、更加暴戾、更加絕望的毀滅氣息,如同無形的海嘯,以宗祠地下某處為核心,轟然爆發出來!那氣息冰冷、死寂、充滿了焚盡一切的瘋狂意志!
    村子邊緣,幾處看似廢棄的柴房、枯井的底部,厚重的石板被無聲移開。比安影衛普通成員裝束更加深沉、如同凝固的夜色的身影,沉默地列隊而出。他們的人數不多,僅二十人。但每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都如同行走的火山,冰冷的外表下是足以將自身和周圍一切都燃成灰燼的熾熱死志。他們背負的武器也格外巨大沉重——精鋼打造、布滿倒刺的狼牙棒,雙人才能拉開的重型絞盤弩,甚至有人腰間掛著數個特制的、密封的黑色陶罐,里面隱隱傳出粘稠液體晃動的悶響。
    “焚城”已動!帶著家主玉石俱焚的意志,如同二十顆燃燒的隕石,朝著百花谷的方向,沉默而決絕地發起了最后的死亡沖鋒!
    宗祠內,倉梓青收起銅鏡,換上裝束,背上長劍,向著百花谷飛身而去。。
    “撐住…一定要撐住…”倉梓青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無聲滴落,他卻渾然不覺,只顧奮力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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