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被流光侵入的瞬間，韓石的眼前景象驟然變換。

他依舊站在那片星空之下，但腳下的青玉地面卻變得柔軟如泥，四周的星辰也扭曲成了猙獰的面孔。一股溫暖、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他瞬間卸下了所有防備。

他發現自己回到了青牛村。

村口的老槐樹下，母親正坐在石凳上，滿面慈愛地縫補著一件略顯破舊的衣衫。不遠處，張鐵扛著鋤頭，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正朝他揮手。墨老拄著拐杖，站在崖邊，對他招了招手，似乎有話要說。

一切都那么真實，那么溫暖。

“阿娘……”韓石下意識地邁出腳步，想要沖過去。

就在這時，一個溫柔如水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石頭，別走了好嗎？留下來，陪娘一輩子。娘不想你再去冒那些危險，不想你死在外面……”

是母親的聲音。

韓石的腳步頓住了。他回頭望去，只見母親的眼角，流下了兩行清淚。她的臉上，帶著一絲乞求與不舍。

這，是幻境。

韓石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他太清楚了，這是幻境，是直擊他內心最柔軟地方的陷阱。他若心神失守，就會永遠沉淪于此，成為一個永遠無法走出村莊的凡人。

“娘……”韓石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強忍著內心的酸楚，一字一句地說道，“孩兒不孝，不能留在您身邊。但這條路，是孩兒自己選的。待孩兒有所成就，定會回來接您，讓您享一輩子的清福。”

“可是……可是外面太危險了！”母親的幻象哭著搖頭，“你看看張鐵，他爹就是死在山里的！你資質那么差，怎么爭得過別人？回來吧，娘求你了！”

幻象中的張鐵也走了過來，甕聲甕氣地說道：“小石子，別去了，跟我一起種地吧，雖然苦點，但踏實啊！”

墨老的幻象也嘆了口氣：“孩子，墨老知道你有大志向，但命最重要啊……”

一時間，親情、友情，所有他珍視的情感，都化作了束縛他的枷鎖，讓他寸步難行。只要他點頭，這一切都會變成永恒的現實。

韓石的眼眶紅了，但他心中的道心，卻如同一塊頑石，在激流中巋然不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中的迷茫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冷酷的清明。

“阿娘，張大哥，墨老。”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堅定，“我知道你們擔心我。但我的道，不在這個小小的青牛村。我若不出去，永遠只是一個凡人，終將老死田間。那樣的結局，你們真的希望嗎？”

“我答應你們，我會活著回來。但不是現在。在我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你們之前，我必須走下去！”

隨著這番話出口，他眼前的景象開始劇烈地晃動。母親、張鐵、墨老的幻象，如同被風吹散的沙畫，漸漸變得模糊，最后化作泡影，消失不見。

幻境的第一重考驗，他勘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