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之脊”的古道早已被歲月啃食得不成樣子。
韓石踩著腐爛的落葉與斷裂的樹根前行,靴底沾著的青苔泛著幽綠的光——那是“蝕骨苔”,沾到皮膚便會引發灼痛,若不及時驅散,甚至能爛穿筋脈。他左手攥著一枚“避瘴丹”,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右手則始終貼在胸口石鎖上,感受著那抹溫潤的暖意。
這半個多月,他像只藏在陰影里的蜥蜴,在“蠻荒之脊”的縫隙間穿行。這里的山脈沒有青牛山的靈秀,反而透著股子暴戾:枯死的古木上掛著發黑的獸骨,巖石縫里滲出泛著硫磺味的瘴氣,偶爾從林深處傳來的咆哮,能讓空氣都跟著震顫。有兩次,他險些撞上巡邏的妖獸群——一次是三只吊睛白額的火狼,另一次是一頭長著鱗片的“地行蛟”,全靠石鎖提前半刻鐘發出的灼熱預警,他才得以用“虛空隱匿符”潛行避開。
“還有三十里……”韓石抹了把額角的汗,望著前方被云霧籠罩的山巔。石鎖的暖意突然濃了些,像是在催促他加快速度。他咬咬牙,從儲物袋里摸出最后一張“疾行符”,貼在腿上——符紙遇風即燃,化作一道青色的光,裹著他的雙腿瞬間提速,腳下的腐葉與樹根都被甩成了模糊的殘影。
當最后一座山峰從視線中消失時,韓石的呼吸猛地一滯。
眼前的景象,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對“仙域”的所有想象:
一望無際的平原鋪展在腳下,靈氣不是虛無縹緲的霧氣,而是實實在在的“氣浪”——乳白色的靈潮從遠處涌來,帶著草木的清芬與靈力的甘甜,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咽最醇厚的靈酒。靈潮撞在身上,順著毛孔鉆入體內,沿著經脈匯入丹田。韓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那片原本如湖泊般的“氣海”,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原本凝練如實質的靈力,此刻變得更加精粹,泛著淡淡的寶光,像揉碎的星子在其中流轉。
“這……就是中州的靈氣?”韓石喃喃自語,忍不住盤膝坐下。
他放棄了所有壓制,任由靈氣瘋狂涌入。轟!丹田內的氣海突然沸騰起來,靈力化作無數細小的漩渦,將外界的靈氣瘋狂絞碎、吸收。他的經脈在靈氣的沖刷下發出輕微的“嗡嗡”聲,仿佛在歡唱。僅僅一炷香的功夫,他便感覺體內的靈力比在外界苦修半個月還要充盈——這里的每一寸空氣,都是天然的“聚靈陣”!
但興奮過后,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太充沛了。
如此精純的靈氣,意味著此地的天才與強者,只會比外界多,不會少。他曾在黑石城的坊市里聽過老修士閑聊:中州的筑基修士,隨便一個都能單手捏碎“下品法器”;金丹修士的“雷遁術”,能劈碎十里內的所有生靈;至于元嬰老怪……那是只存在于傳說中的“行走天災”。
韓石摸了摸懷里的青玄劍。劍身傳來一絲安慰的震顫,劍鞘上的云紋似乎也在發光——那是他當初在古修士洞府中得到的靈器,陪伴他走過了筑基的每一步。但此刻,他卻忽然覺得,這柄劍,還不夠。
不夠對抗中州的強者,不夠揭開墨老的秘密,不夠走到道的終點。
他從懷里掏出一塊墨老留下的殘片。
殘片是青灰色的,邊緣泛著歲月的包漿,上面刻著一個古拙的“墟”字。那是墨老臨終前攥著他的手,用最后一絲靈力刻下的:“如果有一天你到了中州,去隕星原找那個‘墟’。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墨老的“想要的答案”,韓石比誰都清楚——是飛升的機緣,是破解“劣等靈根”枷鎖的方法,是能讓他在仙路上走得更遠的“道”。
石鎖的暖意忽然涌上來,包裹著殘片,像是在回應他的決心。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韓石對著殘片輕聲說,指尖摩挲著“墟”字,將這個名字刻進了骨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