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智彬皺著眉,目光死死盯著屏幕,低聲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壓著,青鱗會的勢力太大,連朱雀局都不得不妥協……”
    溫羽凡沒有說話,只是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的紅血絲里翻涌著滔天的憤怒與不甘。
    他想起戴云華在密道里找到的玻璃注射器,想-->>起老陳招供時的慌亂,想起杜遠提到的青鱗會成員名單,那些鐵證如山的線索,此刻卻被一份輕飄飄的調查報告徹底否定。
    會議廳內的嘈雜聲像被投入石子的沸水,記者們的追問、相機快門的“咔嚓”聲、此起彼伏的座椅挪動聲,在密閉空間里交織成一團混亂的聲浪。
    孔烈抬手壓了壓,掌心朝下懸在半空,那動作帶著多年身居高位的威嚴,卻又難掩指尖細微的顫抖——顯然,他也承受著不小的壓力。
    “大家稍安勿躁。”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到會議廳每個角落,尾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卻依舊維持著局長該有的平穩,“關于案件后續,目前王慶已被依法逮捕,羈押于朱雀局專屬看守所,案件材料已移交檢察院,不日將由法院開庭審理,接受法律的制裁。”
    這話剛落,臺下又有記者忍不住追問:“孔局長!王慶是否有坦白新神會的具體聯絡人?此次襲擊是否只是新神會計劃的一部分?”
    孔烈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目光掃過臺下舉著的密密麻麻的話筒,像是在斟酌措辭,又像是在強行壓下心頭的滯重。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按壓著眉心的川字紋,半晌才繼續開口:“新神會的涉案人員線索,我們已同步移交國際刑警,朱雀局外勤部門也已成立專項追捕組,后續進展會通過官方渠道及時向公眾通報,確保不遺漏任何一個嫌疑人。”
    沒人注意到,他說這些話時,指尖在講臺邊緣輕輕摳了一下——只有他和少數幾個核心知情人清楚,此刻被稱作“王慶”的,不過是個臨時找來的替罪羊。
    真正的王慶早在密道密室里被強化融合體撕碎,連完整的遺體都沒能拼湊齊全。
    關于他死亡的消息,從搜救隊發現遺體那天起就被嚴令封鎖,所有接觸過現場的探員都簽了保密協議,連尸檢報告都被標注了“最高機密”,此刻被推到臺前的“王慶”,不過是個身形相似、被臨時安插罪名的囚徒。
    待臺下的議論聲再次減弱,孔烈才翻開文件的下一頁,紙張翻動時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在寂靜的會議廳里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落在“龍雀大學追責”那欄文字上,聲音沉了幾分:“關于燕山事件的責任認定,經朱雀局黨組會議討論,龍雀大學管理層負有不可推卸的監管責任。”
    這話讓臺下瞬間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變得刻意放輕。
    所有人都知道,龍雀大學作為拉練活動的主辦方,校長管御風本應是第一追責對象——可孔烈接下來的話,卻讓滿場記者都愣住了。
    “但考慮到校長管御風在事件中以身殉職,為保護學生與強化融合體正面抗衡,最終壯烈犧牲,經局里研究決定,放棄對其追責。”孔烈的聲音頓了頓,指尖在“管御風”三個字上輕輕劃過,像是在致敬,又像是在掩飾什么,“至于副校長陳墨,因事發時正處于閉關修煉期間,且已提前向學校提交書面請假申請,未參與拉練任何環節,故免于追責。”
    “這不合理!”臺下突然響起一道尖銳的聲音,一個穿米色風衣的女記者猛地站起來,話筒舉到胸前,“管校長殉職就能抵消學校的監管失職嗎?拉練路線審核、安全保障措施、應急方案準備……這些難道不該有人負責?陳副校長閉關就能完全免責?這是不是在變相縱容校方的疏忽?”
    她的質問像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水面,臺下立刻響起附和聲。
    有人舉著相機對準孔烈,鏡頭里的他眉頭微微蹙起,卻沒有立刻反駁。
    他沉默了幾秒,伸手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杯里的枸杞茶早已涼透,苦澀的味道順著喉嚨往下滑,卻沒讓他的思路清醒半分。
    “這位記者朋友,”他放下保溫杯,杯底與講臺碰撞發出輕微的“咚”聲,“管御風校長的犧牲有目共睹,他為了保護學生,孤身將融合體引開,被他救下的學生都可以為他作證。至于陳墨副校長的閉關,是早在一個月前就經過朱雀局、武安部層層報批的,有完整的備案記錄,并非臨時逃避責任。”
    他的解釋聽起來條理清晰,卻始終繞開了“監管漏洞”的核心。
    沒人知道,這份追責方案背后藏著多少妥協:
    管御風的家族在京城武道圈根基深厚,強行追責只會引發更大的動蕩;
    陳墨背后的勢力與武安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自然也是動不得的。
    最終擺在臺面上的“處理意見”,不過是在各方博弈下,找了個最不會引發爭議的平衡點。
    會議廳內的閃光燈再次亮起,孔烈站在發臺前,接受著無數鏡頭的聚焦,臉上卻沒了半分發布會開始時的嚴肅,只剩下一種深深的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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