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精子站在人群里,兩只手插在袖筒里,眉頭微微皺著。
他用胳膊肘頂了頂旁邊的太乙真人。
“哎,師弟。”
太乙真人正盯著那鏡子發愣,被頂了一下,也沒回頭,只是那胖臉上的肉抖了抖。
“干啥?”
“這場景,你覺不覺得......有點眼熟?”
太乙真人咂摸了一下嘴,那眼神還是沒離開鏡子。
“是有點。”
“我記得有一年......大概是一千七百多年前吧?那時侯咱們還在昆侖山上修身養性呢。”
赤精子點了點頭,接上了話茬:“對,就是那年冬至前后。那天雪下得挺大,我在洞府里煉一爐丹,火侯剛到緊要關頭。”
“然后就聽見‘轟’的一聲。”
“我當時還以為是哪塊山石被雪壓塌了,或者是廣成子師兄敲鐘敲猛了,把鐘錘給甩飛了。”
說到這兒,赤精子下意識地往廣成子那邊瞟了一眼。
廣成子背對著他們,身形挺拔,一動不動。
太乙真人嘆了口氣,把插在腰后的拂塵拿出來,撓了撓后背。
“我那天在睡覺。”
“被震醒了。也沒當回事,翻了個身繼續睡。后來聽白鶴童子那一嘴,說是通天師叔來了。”
“我當時還納悶呢,通天師叔那性子,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來了也不進門,就在門口嚷嚷兩句。”
“奇怪的是......”
“后來很快就沒動靜了。”
“對對對!”
玉鼎真人也湊了過來,手里的折扇合得死死的,在掌心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
“我也記得。那天我在跟黃龍師弟下棋,眼看著我就要贏半目了,結果那一震,棋盤子翻了,棋子撒了一地。”
“當時我還以為是地龍翻身。”
“我也沒敢去問師尊。畢竟是師尊和師叔的事兒,咱們讓弟子的,哪敢多嘴?”
“師尊那天臉色也不好看,那幾天玉虛宮的氣氛嚇人,誰去觸那個霉頭?”
赤精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是這么個理兒。”
“所以這事兒,咱們后來誰也沒提,也就慢慢忘了。”
“可今兒個這鏡子一照......”
赤精子指了指鏡中那個正提著劍、記臉怒容的通天教主。
“合著當年那一出,是因為這個?”
周圍幾個闡教的金仙,這時侯也都湊了過來,一個個臉上都掛著那種原來如此的表情。
這事兒,當年在闡教內部,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懸案。
讓弟子的,哪敢去刨根問底?
清虛道德真君也是一臉的唏噓。
“咱們一直以為,那是兩位師叔師伯因為封神榜的事兒沒談攏,或者是因為什么大道的爭端。”
“結果......”
“居然是為了這么個毛頭小子?”
說實話,在此之前,他們對陸凡這個名字,那是真的沒什么感覺。
他們和那些在天庭當差,一直全程盯著三生鏡看八卦的散仙不一樣。
十二金仙,那是何等的清高?
平日里都在各自的洞天福地里清修,參悟大道,哪有那個閑工夫去關心一個下界凡人的幾生幾世?
這次若不是廣成子大師兄發了符詔,召集他們來這南天門,他們怕是到現在都不知道陸凡是誰。
所以,之前陸凡的第一世,第二世,那些個恩怨情仇,那些個悲歡離合,他們壓根就沒看到。
來了這斬仙臺,看到的也就是個被捆得跟粽子似的小散仙,聽到的也就是些關于他殺孽深重的閑碎語。
誰能把他跟一千七百年前那場震動昆侖山的圣人斗法聯系起來?
相比于闡教眾仙這邊的后知后覺,佛門那邊,也有兩個人神色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