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質問,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墨夜北的神經。
他張了張嘴,喉嚨干得發不出任何聲音,耳邊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只想著讓她回來。
卻從未想過,這三年,她是怎么過來的。
那些他習以為常的舒適背后,是她被一寸寸碾碎的自我和尊嚴。
“三年了。”沈芝微的氣息終于平穩,所有翻涌的情緒都沉淀為一片死寂的疲憊,“墨夜北,我累了。”
“飯吃完了,不送。”
她說完,轉身進了臥室。
門“砰”一聲關上,像一道閘門,徹底斬斷了兩個世界。
墨夜北獨自坐在那,對著一桌空盤冷碟。
胃里是暖的,心卻是空的,一個填不滿的窟窿,冷風呼嘯。
不知過了多久,他起身,動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線木偶。
玄關傳來動靜。
臥室的門開了,沈芝微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件外套,顯然不是為了送他,只是出來倒垃圾。
但她還是站在門邊,等他換鞋。
送客,是她刻進骨子里的教養,也是最后的體面。
樓道里的感應燈壞了一盞,光線忽明忽暗,切割著兩人沉默的影子。
他走在前面,能清晰聽到身后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每一步,都踩在他搖搖欲墜的自尊上。
到了樓下,她的腳步停了。
“別再來了。”她的聲音很輕,混在夜風里,卻刮得他心臟生疼,“這里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墨夜北猛地轉身。
昏黃的路燈在她臉上投下一片慘淡的光,那雙曾盛滿星光的眼睛,如今是一片荒蕪的虛空。
他的影子,再也映不進去了。
“芝芝……”他喉嚨干澀,想說什么,又發現說什么都是錯。
“回去吧。”她打斷他,利落轉身,背影沒有一絲遲疑。
墨夜北站在原地,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樓道口,他才像被抽掉所有筋骨,軟塌塌地跌進車里。
他沒有發動引擎,只是坐在黑暗中,任由時間流逝。
車窗外,老舊小區的夜晚漸漸鮮活起來。
樓下小餐館的后廚風扇開始轟鳴,一股濃郁辛辣的湘菜味兒飄散出來,霸道地鉆進車里。
他皺了皺眉,下意識想關窗。
可一個念頭猛地擊中了他——她說她喜歡吃辣。
這股他避之不及的味道,卻是她戒了三年的心頭好。
他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一個徹頭徹尾的,自私又可笑的渾蛋。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嗡嗡震動,屏幕上跳動著“爺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