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微推開門,一室明亮。
客廳的燈沒有關,沈思遠穿著寬大的家居服,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他面前的茶幾上,放著兩杯牛奶,還在冒著氤氳的熱氣。他顯然等了很久。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
吳媽知道姐弟倆有話要談,主動避開去了廚房。
沈芝微放下手里的文件袋,在他身邊坐下,主動握住了他冰涼的手。
“阿遠,我們聊聊。”
沈思遠蒼白的臉頰上劃過一瞬的慌亂,身體幾不可見地繃緊,但很快又松弛下來。
他垂下頭,聲音很低:“姐,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
話音里,有年輕人獨有的執拗,也藏著一絲愧疚。
沈芝微的眼眶霎時就紅了。
她為弟弟這些年的默默守護而心口發燙,又為他獨自承擔的風險而心疼。
她的手撫上他的后頸,輕輕摩挲著他柔軟的發梢,“傻弟弟,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沈思遠沉默著,任由她的手指穿過發間。
他講起自己如何從網絡上找教程,如何自學那些復雜的代碼,只是想在那個虛擬的世界里,為她撐起一把看不見的傘。
每一次,他看見她受了委屈,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都像鈍刀子割肉。
“我只是想……讓他也嘗嘗被人掌控的滋味。”
沈芝微深吸一口氣,將那份心疼壓下,把今晚與墨夜北的交易和盤托出。
“我答應搬回去住三個月,給他做飯。”
“作為交換,他不追究你的責任,還有……他說你的醫療費他來付。”
“醫療費”三個字,讓沈思遠心頭一梗。
他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眼底猩紅,“不行!姐,我寧愿去坐牢,也不想讓你再回到他身邊!我的病不治也……”
“閉嘴!”
沈芝微難得對他厲聲,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將他重新拽回沙發上。
她的指尖用力,幾乎要陷進他的肉里。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允許你說這種話!”
她胸口劇烈起伏,過了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沈擇林這三年從墨夜北那里拿走的,跟我們沒關系。”
她的聲音變得很平,像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而我三年的付出,必須有回報。這筆醫藥費,我收得心安理得。”
她將弟弟重新按回沙發,語氣放輕,像在哄一個孩子。
“你只需要安心養病,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努力生活。”
“姐姐會開自己的工作室,你想學什么就學什么,我們誰也不靠。”
沈思遠抬起頭,昏黃的燈光在他瞳仁里投下兩簇跳躍的火苗。
他反手握緊沈芝微的手:“姐,我答應你好好治病。”
他停頓了一下,一字一頓說:“但是,如果墨夜北敢負你,我絕不會放過他。”
夜深了,姐弟倆各自回房。
沈芝微躺在床上,睜著眼看著天花板,想著明天就要搬回那個囚籠般的家,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