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逸停下腳步,鏡片后的視線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這就是墨夜北的妻子。
念頭一閃而過,他溫和開口:“沈思遠的家屬?”
“是我。”
“跟我來。”
他沒有半點休息的意思,領著她進了旁邊一間空的會議室。行李箱被隨意立在墻角,他打開筆記本電腦,動作利落干脆,完全不像個剛結束長途飛行的旅人。
冷白色的屏幕光映亮他清雋的側臉。
“沈思遠的情況非常罕見。”他調出幾張復雜的基因圖譜,聲音沉穩清晰,“基因缺陷導致的免疫力低下,通常這類患兒要么伴有智力障礙,要么在嬰幼兒時期就會夭折。像他這樣能正常長大,外表與常人無異的,全球有記錄的,不超過十例。”
沈芝微的指甲掐進肉里,疼痛讓她保持清醒。
他切換到下一頁,那是一套密密麻麻的治療流程圖。
“方案是有的。提取他體內的造血干細胞,在體外,用正常的基因片段替換掉有缺陷的部分,篩選、培養,再回輸到他體內。這個過程對患者的身體素質和醫療技術要求都極高。”
顧辰逸點了點屏幕,“他需要立刻住院,進行全面的身體調理。同時,為了找到最匹配的細胞源,建議家屬也進行基因篩查。”
“家屬?”
“對,有血緣關系的直系親屬。”顧辰逸補充道,“另外,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建議去國外完成最后的手術。只是……”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她,目光平靜而銳利。
“整個治療周期下來,包括動用海外最先進的醫療資源和專家團隊的費用,初步估算,需要八百萬。”
八百萬。
剛剛在天堂盤旋的喜悅,被這三個字拽著,筆直墜入深淵。
沈芝微從醫院出來時,腦子里只剩下兩件事。
第一,基因篩查。她,和那個所謂的父親,沈擇林。
第二,錢。
工作室尚未創立,她身無分文。回頭去找墨夜北搖尾乞憐?她做不到。
她攔了輛出租車,報出一個幾乎快要被她徹底遺忘的地址。
沈家。
無論如何,阿遠是那個男人的親生兒子。他有義務配合篩查,更有義務出錢。
車子匯入車流,消失在夜色中。
醫院頂樓的辦公室里,顧辰逸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那個瘦削的背影上了車。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幾個小時前的來電。
“按你說的,都告訴她了。”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飛行后的疲憊。
電話那頭只傳來兩個字:“辛苦。”
“何止辛苦。”顧辰逸揉了揉眉心,“你確定要用這種方式?她看著……不像會回來求你的人。”
“那不是你該關心的事。”墨夜北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行,你是金主你說了算。”顧辰逸自嘲地笑笑,“對了,你的私人飛機不錯,下次記得提醒飛行員,降落可以再穩一點。”
電話那頭,已經變成了忙音。
顧辰逸放下手機,看著窗外城市的璀璨燈火,鏡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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