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公府的老夫人,鄭晴的祖母,看著心愛的孫女病勢日沉,形容枯槁,聽著兒子兒媳轉述孫女那驚世駭俗又卑微至極的請求,心如刀絞。
她一生養尊處優,是國公府說一不二的老封君,兩個嫡親的兒子,三個嫡孫,唯一的一個孫女命苦,出嫁不過兩個月,孫女婿就出了意外。
兩年前她讓兒子兒媳婦跟親家商量好,把孫女兒接回國公府照顧。
兩年過去了,何曾見過孫女這般凄慘的模樣?
那份心疼壓過了理智,也讓她生出了不顧一切的決心。
她瞞著怒氣未消的兒子,以靖國公府老封君的身份,遞了帖子,親自約見顧四彥和陳知禮的父母親。
地點選在了趙家在東街一個稍微偏僻一點的別院,試圖以私下的、長輩懇談的方式,為孫女尋一條“生路”。
顧四彥和陳富強夫婦接到這措辭含糊、卻來自頂級勛貴的帖子,心中驚疑不定。
顧四彥念及當年戰場舊誼,雖覺不妥,還是答應了。
陳富強和吳氏則完全是惶恐不安,不知這等貴胄為何會找上自家。
小院花廳,氣氛凝重。
靖國公老夫人一身華貴的深紫色誥命服,端坐上首,雖年近七旬,保養得宜,眉宇間卻帶著揮之不去的愁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倨傲。
顧四彥坐在主位,陳富強和吳氏局促地坐在下首。
老夫人先是客套了幾句,感謝顧老神醫當年的救命之恩,又夸贊了陳知禮年輕有為。
顧四彥捻著胡須,心中警惕,面上不動聲色地應和著。
陳富強夫婦則更加緊張,手心都冒了汗。
終于,老夫人話鋒一轉,切入正題,語氣帶著沉重的嘆息:“顧老神醫,陳老爺,陳夫人,老身今日厚顏相請,實是……實是家中有一樁難事,關乎我那可憐的孫女晴兒的性命,不得已,想向幾位討個商量。”
顧四彥眼神一凝:“老夫人請講。”
老夫人斟酌著詞句,將鄭晴如何病倒,如何心結難解,如何對陳知禮“一見難忘”,又如何“不敢奢望太多”,只求一個“平妻”名分,分府單過,甚至只求“一個孩子”以慰余生的想法,艱難地、盡量委婉地說了出來。
她的話音剛落——
“砰!!”
一聲巨響!
是顧四彥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紫檀木茶幾上!
力道之大,震得上面的茶盞跳起,滾落在地,摔得粉碎!茶水四濺!
年過六旬的老神醫,何曾受過這等侮辱,此刻他須發皆張,怒目圓睜,臉上再無半分平日的慈和仙風道骨,只有雷霆般的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