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客的命令一下,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只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難以喻的復雜神色。
今日這場驚變,注定將成為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京城權力場上的核心話題。
喧囂迅速退去,只剩下狼藉的杯盤、肅立的衙役,以及核心的幾人。
穆云在短暫的驚怒后,已恢復了慣常的冷靜,只是臉色依舊蒼白,眼神深處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對摯友的感激。
他走到陳知禮身邊,低聲道:“知禮,若非你……”
陳知禮抬手止住了他的話,目光沉靜如水,看著混亂中被拖走的兩個“仆役”,又看向沈林那鐵青的臉,最后落在李輝和劉濤身上。
他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冰冷而強大的壓力,正從四面八方悄然圍攏過來。
“沈大人雷霆手段,李大人、劉大人明察秋毫,幕后之人此刻想必已如坐針氈。”
陳知禮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沈林等人耳中,“然,對方既能弄來‘千機引’這等罕見奇毒,又能將人安插進沈府,其謀劃之深、手眼之通,不容小覷。
此刻,他們最想讓的,恐怕不是脫身,而是——斷尾。”
他刻意加重了“斷尾”二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掃向被拖走的方向。
沈林身形一頓,猛地回頭看向陳知禮,眼中精光爆射。
李輝和劉濤亦是心頭一凜。
陳知禮的話,像是一盆冰水,澆在了他們因震怒而有些發熱的頭腦上。
是啊!如此周密的計劃,對方怎么可能留下活口任由他們審問?
那兩個“仆役”,恐怕從一開始就是棄子!甚至,在他們昏迷的那一刻,死亡倒計時就已經開始!
詔獄雖戒備森嚴,但對方若有心滅口,未必沒有手段!
“快!”李輝反應最快,臉色驟變,對著押送犯人的心腹厲聲吼道,“加派人手!沿途警戒!直接押入‘黑水牢’!入牢前搜身、驗毒!所有食物飲水單獨供給!沒有本官親自到場,任何人不得提審!快——!”
衙役們意識到事態嚴重性,立刻如臨大敵,押著兩個驚恐萬狀的“仆役”,以最快的速度向外沖去。
看著衙役們匆匆離去的背影,場中氣氛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更加凝重壓抑。
沈林深吸一口氣,走到陳知禮面前,目光復雜地看著這個年輕的后輩。
方才若非他當機立斷,穆云恐怕已遭毒手。
此刻,又是他點出了最致命的隱患。
這個陳知禮,其敏銳和膽識,遠超他的預料。
“知禮,”沈林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疲憊,卻依舊沉穩,“今日之事,沈府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穆云,也欠你一條命。你方才所極是,此案,恐怕才剛剛開始。”
陳知禮坦然迎上沈林審視的目光,不卑不亢:“沈大人重了。穆云是我至交,護他周全,理所應當。至于幕后之人,”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他們既然敢伸手,就要有被斬斷爪牙的覺悟。
晚輩不才,愿助大人和李大人、劉大人一臂之力,將這藏在陰溝里的毒蛇,揪出來!”
肅殺的夜色籠罩著沈府,喜慶的紅綢在寒風中飄蕩,顯得格外諷刺。
“千機引”之論和沈林的滔天震怒,徹底撕開了平靜的表象,露出了其下洶涌的暗流。
一旁冷眼旁觀的顧四彥走過來:“穆大人,我給你診診,毒酒淋在你衣服上,然現在不過八月上旬,單衣貼著皮膚,不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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