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眼,你只看到了攻破皇城。”蘇遠的聲音平靜地回響在邪帝的精神海中,卻帶著一種俯瞰棋盤般的深邃,“攻破皇城,只意味著日月帝國這個政權敗了,崩塌了。但敗了一個帝國,就等于徹底擊敗了這片大陸上的人類么?”
邪帝的精神波動顯出一絲滯澀:“這……屬下不太明白。擊敗了統治他們的帝國,人類難道不就群龍無首,任我們宰割了嗎?這和談……又有何關聯?”
蘇遠轉過身,眼神穿透營帳,仿佛看到了更遠的地方,那里有歷史的煙云在翻騰。他眼中閃爍著冷冽如萬年寒冰的光芒,緩緩道:
“和談?不,這次不是和談,而是‘放血’。我要讓日月帝國這個架子,繼續勉強立著。讓他們在恐懼和求生欲的驅使下,瘋狂地掙扎,拼命地征召人類入伍,搜刮民間每一分資源來抵抗我們。一個殘破不堪、卻尚未徹底倒塌的帝國存在,持續地流血,持續地消耗這片土地上人類的元氣與潛力……這遠比我們親手將其徹底碾碎,然后在血與火的廢墟上,逼出一個更加同仇敵愾、更加堅韌難纏的新生人類勢力,要好得多。”
他頓了頓,腦海中浮現出前世藍星浩瀚歷史中的某些篇章,語氣帶著一種洞察世情的冰冷:
“你要知道,統治的奧秘有時不在于毀滅,而在于控制一個‘傀儡’。一個殘破的舊王朝,往往能成為壓制新生力量最有效的枷鎖。一旦這個舊枷鎖被我們親手砸得粉碎,那沸騰的民意、積蓄的怨恨與求生的本能,很可能催生出比舊統治者可怕十倍的新領袖、新勢力。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邪帝的觸手停止了扭動,猩紅的獨眼定定地“望”著蘇遠。這番論超出了他以往對于征服的簡單認知,他未能完全理解其中所有深意,但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主人話語中那份沉甸甸的、基于漫長時空維度考量的冷酷算計。他沉默了片刻,精神波動最終化為順從:“是,主人。屬下明白了……謹遵您的命令。”
盡管心中仍有疑竇,但長久以來對蘇遠算無遺策的信任,讓他選擇了毫無保留地執行。
日月帝國方面,在經歷了最初的死里逃生般的錯愕后,果然如蘇遠所料,將這意外的“喘息之機”視作天賜良機,同時也感到深深的詭異與不安。但無論如何,生存的本能壓過了一切。朝廷在短暫的混亂后,立刻以“獸朝暴虐,國難當頭”為名,頒布了史無前例的緊急動員令。
征兵的告貼貼滿了城鄉每一個角落,粗暴的官吏和軍士闖入民宅,強拉壯丁。田間只剩老弱婦孺哭泣,市井蕭條,怨聲載道。原本對皇室尚存的一絲忠誠,在這竭澤而漁的壓榨下迅速消磨,民間的不滿與怒火如同地底奔涌的巖漿,被亡國的恐懼暫時壓制,卻已布下深深的裂痕。帝國的筋骨,正在這瘋狂的“續命”中不斷斷裂、朽壞。
當日月帝國勉強拼湊起又一支看似龐大、實則多為未經訓練、士氣低落的壯丁隊伍,并重新在邊境布防時——
蘇遠動了。
獸朝大軍如同早已蓄滿力量的彈簧,驟然釋放。這一次的突襲,比以往更加精準、更加致命。那些剛剛拿起武器、臉上還帶著茫然與恐懼的壯丁,在訓練有素、兇悍無比的魂獸與獸朝精銳面前,幾乎毫無還手之力。戰場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戮與碾壓,鮮血染紅了新筑的簡陋工事。
日月帝國的軍隊,在一次接一次絕望的、徒勞的抵抗中,最后一絲斗志也被徹底碾碎。潰敗,已經成了習慣性的條件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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