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滿道:“先把里正叔叫來。”
里正聽說老趙家失竊的事,帶著人,火急火燎地趕來。
一聽趙老漢描述完家里的狀況,只覺不可能。
“柜子和鎖頭好好的,就連唯一一把鑰匙都放趙老太身上隨身帶著。這,這咋可能進了賊?是不是放在別處忘了,或者柜子里你們再找找?”
其實他懷疑是趙家出了內賊。
但他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么。
“沒放忘地方,就是進了賊,哪個黑心爛肝,祖墳被人家刨的糟心玩意兒偷了我家的錢,吃到肚子里也不怕穿腸爛肚呦。”
趙老太一想家里如今的慘狀,心里就跟被刀刮了一樣。
她的命咋就這么苦呦。
偷她的銀子,還不如偷她的老命。
趙老漢咬牙:“這官,必須報。家里的所有家當,幾乎都沒了。”
孫氏看了看趙文,小心問道:“爹,家里報官,怕是會影響文哥兒將來的仕途。”
“銀子沒了不影響嗎?報官,必須報官。”
趙老漢臉色鐵青。
“沒有銀子,文哥兒如何去書院念書?哪有錢請夫子?哪有錢去縣城參加明年的縣試?”
趙武抿著唇,低頭看著右手,嘴角帶著幾分自嘲。
就算銀子找回來,爹娘爺奶也沒一個人想著給他看手,是嗎?
剛到家喝點水,連口飯都沒吃上的趙氏族人,又被老宅的人使喚上了。
一個個心里煩得很,又礙于同一族,趙家人確實是傷得傷,殘的殘,連個跑腿的人都沒有,只能揣著個黑面饅頭,不情不愿地去了。
官府派了兩個衙役上門。
了解完老趙家的情況,兩個衙役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嘲弄。
“你是說,柜子完好無損,鎖頭沒有任何破壞,且鑰匙一直被你貼身裝著的情況下,賊人把你家柜子里的東西全偷走了?”
“是啊!”
趙老太急得拍大腿。
頭一回跟衙役說話,她也緊張,也怕,但想到自己的十幾兩銀子,也就沒什么好怕的了。
“你們本事大,快幫我家找找,抓到那個賊人狠狠打他一百大板。不,要把他的頭砍下來,問問我家的錢花得可舒坦?”
衙役又是對視一眼,差點笑出聲。
有個衙役好心提了一句:“老太太,這種情況,八成是個內賊。”
“啥?內賊?”趙老太連連搖頭:“不可能,家里人沒那么大的膽子。你們再好好找找,肯定是外頭的賊。”
衙役只是點一句,也不會說太多。
兩人很敷衍地四處看看,跟她說有消息會通知,就打算走了。
這一趟跑的,跟鬧著玩似的,連辛苦費都沒有。
這情況,跟趙老太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她以為縣令大人會派衙役來檢查,通過賊人留下的痕跡,把那人抓出來,再從賊人家里把他們家銀子搜出來還給他們,他們一家子只需要拿回銀子,然后等著看賊人是怎么被砍頭的。
結果人家只是來看看就結束了?
“老頭子,你說咱們家的錢,能找回來嗎?”
趙老漢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去,他的旱煙又點起來了,聞又吧嗒吧嗒抽了好幾口,才冒出一個字。
“難。”
他甚至懷疑,縣令大人都不知道這個事。
趙有滿趴在床上默不吭聲,孫氏坐在床邊不停抹眼淚,趙武一直盯著自己廢掉的右手出神,趙文垂著眼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趙老太被趙老漢一個“難”字打擊得,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她“嗷”地一嗓子,拔腿就往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