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這么想的,可當世的夢惟瑜,卻并非這么想,歡快地玩了一陣,他又跑回到母后身邊“母后,為什么……爹爹一直不肯見我,是因為太過討厭我嗎?”
皇后微微一怔,安慰道“怎么會呢,你父皇他只是忙,所以沒空見你。”
夢惟瑜卻是緊閉小嘴,隔了半晌才又繼續道“母后,你不用騙我,我聽其他人說了,欽天監說,我命中帶紫微,是帝王之相,父皇覺得我會克他,所以這才不愿見我。”
一邊說著,他的心情,也是明顯低落了下來“是不是因為父皇討厭我不愿見我,所以才連帶著母后,也一起受到了冷落?”
皇后微微怔住,似乎也是有些沒想到,她面前的這個孩童,明明才兩歲多,卻是如此早慧,十分明事理。
最終她也沒說什么,只是輕輕地拭去夢惟瑜眼角的淚水“這事與你無關。”
母子二人說了會兒話,又經由皇后好一番安慰。
夢惟瑜再早慧,到底還是個小孩,很快情緒就過去了,繼續在御花園里撒歡起來。
結果和仆俾追逐打鬧之時,他在假山拐角處,不小心撞到了個人。
那是個七八歲的孩童,身著一身淺黃色的衣袍,夢惟瑜尚未來得及分辨這是他的哪個皇兄,“啪”的一聲,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不長眼的東西,也敢沖撞本皇子!”那孩童趾高氣揚地罵著,緊接著又是一巴掌甩了過來。
夢惟瑜直接被這兩個耳光給打蒙了,臉上疼得火辣辣的一片,淚水一下就從眼眶里涌出,大聲哭了出來。
附身其中的夢惟渝已經快被氣死了,這所謂的可憶三生,似乎不僅僅是讓他附在前世身上,看盡一生,而是讓他沉浸式地再體會過這一世——他和這個身體是完全共感的,不僅夢惟瑜的情緒完全被他接收,就連感覺,也是一并享有。
此時的他既委屈又難過,臉上同樣也是火辣辣的疼,恨不得親自動手,給這個傻逼東西來上幾巴掌!
可惜做不到。
畢竟這是他自己的記憶,自然是無從更改的可能。
就在夢惟渝窩火之時,外界的事依舊在繼續。
那孩童身旁的仆俾見狀,則是急忙出聲道“七殿下,您金尊玉貴,不勞煩您動手,這等小事,交給我們來便可!”
就當那奴才抬手正要打,那頭聽到動靜追趕而至的采薇,也是趕到現場,大喝道“哪來的狗奴才!九皇子殿下豈是你這腌臜貨能隨意動手的!”
那七殿下的奴才一聽,再仔細地分辨了一下面前的孩童,臉色“唰”一下就變白了。
夢惟渝卻是瞧見,那所謂七皇子,并未因為這話而有絲毫的動容,一副不意外的樣子。
要么這家伙本就知道夢惟瑜的身份故意的,要么……就是在宮里被慣壞了。
夢惟渝心里更傾向于第一個,畢竟這宮內不可能有如此年紀的宮人仆俾,這小子就是再嬌慣,也不至于不清楚這種事。
更何況,他雖受冷待,這身上穿的同樣不簡單,這小王八蛋都看清了還要再親自補一巴掌,可不就是為的故意欺負人嗎?!
另外一邊,皇后也是和其余的仆俾緊隨而至,她看了眼那正嚎啕大哭的夢惟瑜,臉上一貫帶著的柔和徹底消失不見,那張溫婉的面龐,便是生出了幾分冰寒的威嚴,她吩咐道“將這幾個人全都給本宮拿下!”
七皇子被扣押在御花園的事,很快就傳了回去,不多時,七皇子的母妃,也就是那位貴妃娘娘,便是攜帶著人風風火火地趕來。
畢竟是被皇后親自養在深宮中,夢惟渝也不是頭一回見到這位貴妃了。
只不過往日就算他母后帶著他在御花園碰到貴妃,二者之間,也沒什么正面交集。
只不過這回事關各自的孩子,這往日還能在下人面前維持著互相當不存在的這兩人,終究還是在此時此刻正面對上了。
“皇后娘娘,元琪這孩子年紀還小,不懂事,請您看在臣妾的面上,就饒過他這一回吧!”貴妃一來,便是立馬跪下,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臣妾回去之后,一定會好好教導他,不讓他再生是非!”
皇后不為所動“你兒子當著這么多下人的面,將我兒子打成這樣,豈是你這么說了,就可輕縱放過?”
貴妃道“既是皇后娘娘責罰,臣妾不得不從,只是元琪這孩子到底尚且年幼,跪久了會傷到身子,臣妾愿以身相替!”
“皇上駕到——”
聽到這忽然的一聲通傳,夢惟渝先是愣了愣,就見周圍之人,早已經是跪了一地。
在一眾宮人的前呼后擁中,一個身著明黃龍袍的男人,出現在了夢惟渝的視野中。
夢惟渝忍不住地在心里自嘲了一聲。
他這位父皇,自他出生起,便是從未見過其人,沒想到這頭一回見面,會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皇帝到了現場之后,便是看向皇后,皺眉不滿道“皇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值得你這般的大動干戈。”
皇后面容平靜“夢元琪他無事生非,打了瑜兒。”
夢惟瑜也是認出了來人,抽抽噎噎地指著七皇子開口“我剛剛……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就挨了打,我臉好疼。”
皇帝瞧了他那已經明顯紅腫起來的臉,微微皺眉。
“陛下,此事并非是元琪故意的,是、是夢惟瑜他空口辱罵臣妾,琪兒看不下去,這才動手的。”貴妃卻是在此時失聲痛哭了起來,“還請陛下,一定要為臣妾做主……”
那夢元琪也是配合地哭了起來“是啊,他剛剛說、說我母妃是為人妃妾的狐媚子,兒子也是氣不過,這才打了他的!”
夢惟渝冷眼旁觀著這一幕,只覺得自己真是活久見。
這對母子倆哭得比他這個真苦主還要大聲,嘴巴一張就無中生有地倒打一耙污蔑人……這宮斗水準,也未免太過家家了吧?
更荒唐的事還在后面,聽得貴妃這般哭訴,皇帝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了下來,甚至連皇后的辯解都不聽,便是朝他看了過來,冷厲地開口“小小年紀,就如此嘴巴惡毒,這兩巴掌,還是太輕了,你就在此跪夠五個時辰吧!誰若求情,便跟著他一塊跪著!”
而后又看向皇后“皇后教子不善,致其出不遜,惡語傷人,即日起,在宮內好好閉門思過!”
輕飄飄的兩句話,給這回的事定了性,他也不給他們辯駁的機會,便是毫不拖泥帶水地走了。
那頭貴妃也是帶著那夢元琪,以及一眾的宮人離去,臨離開之前,她還沖著夢惟瑜和皇后所在的方位瞥了眼,臉上帶著掩飾不下的得意和輕蔑,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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