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長老真不愧是長老,看似簡單的一番話,就已經給游竭挖了坑——游竭可并未拜師。
此情此景,倒是忽然讓夢惟渝記起來,曾經被祁不知挖坑詐過的那神之一問。
那頭其余的弟子,內心比夢惟渝還要復雜。
這劉長老可當真是老油條,不動聲色地就挖好幾個坑。
除卻師父之外,他們回去的途中,并不會經過逍遙城。
而逍遙城中,也并無煙云齋,那分明是開在他們紫微山內部的!
且那煙云齋中,更無肘子出售。
所有人都是在觀察著游竭的反應。
那游竭明顯愣了一下,臉上浮現一抹意外,卻是并未直接應承,而是問道“我師父他老人家,怎的會在這時候,與長老您說起此事。”
這話一出,夢惟渝便已經確定下來。
這位游竭,真的是被奪舍了。
其他弟子顯然也是這般想的,一邊注視著游竭,一邊身子都是有些緊繃起來,暗自警惕著。
“你師父田長老,與我關系還不錯,我便與他多說了幾句。”劉長老倒是和氣笑了笑,“莫非……你忘了?”
天璣峰弟子們聽得這話,都是眼角微抽。
這劉長老隨意一張口,又是挖了個坑。
田長老和您哪兒關系好了?!
“啊,是這樣的,弟子在秘境之內,遭遇偷襲,以致記憶有所遺失。”游竭面色微微一邊,恭謹道。
“記憶遺失?”吳長老冷哼一聲,“那你此前為何不提,非要到如今才說。”
游竭“弟子、弟子怕暴露了失憶的事,會遭人蒙騙,這才一直瞞著。”
“你莫慌。”劉長老狀似關心道,“你可還記得多少事,且說與我聽聽。”
游竭聲音很低“弟子、弟子如今,什么都記不得了……二位長老所說的我師父,我其實……也都不記得了。”
夢惟渝聽到這兒,略微挑了下眉。
那游竭顯然是察覺到了什么,這才將所有事都一并甩到了失憶上。
只是如此一來,無論如何,他此前的種種反常,倒是有了推脫的借口,兩位長老挖的坑,也是徹底沒了作用。
想到這兒,他也是有些好奇,到了這個境地,這般試探審訊,該如何發展下去。
那頭劉長老又問“你當真什么都不記得?”
游竭猛點頭“是的!”
“這般記憶全失,到底還是有些可疑。”吳長老道,“劉長老,穩妥起見,我們還是直接搜魂吧。”
劉長老點點頭,和吳長老一左一右的將游竭給困住“你莫慌,只需要搜魂一下,便可還你清白。”
那游竭頓時急聲道“搜魂這等事,需要師父親至,才可進行,二位長老如此,是不是有些不合規矩?”
話音落下,他意識到了什么,臉色驟然大變。
吳長老重重地哼一聲“你不是才說了,什么都記不得了?怎的對這搜魂的要求記得如此清晰!”
劉長老的表情也是冷了下來“你這失憶,甚至可疑啊!”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夢惟渝“……”
不得不說,這兩位長老,真是把這挖坑試探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
先是連續挖坑,若不是奪舍之人,自然是可以輕易應對。
唯有奪舍之人,才會對他人的話語中自帶警惕心,為了不暴露自己,不得不兵行險招地把事情歸結于失憶之上。
之后便是用這所謂的搜魂詐人,觀其反應。
——若是真失憶的人,頂多知曉搜魂是一種驗明正身的手段,不會有太大的排斥,因為到了什么都記不得的地步,自然不知曉以及相關細則,坦然面對。
而對搜魂二字反應大的,一般都是有鬼的。
想到這,夢惟渝內心也是暗嘆。
這“游竭”說的倒也不錯,搜魂這等事,一般只能由至親近之人,即師父或者道侶才可。
沒有拜師的弟子,若非出現重大問題,是沒人能夠對其動用搜魂的,即便要搜魂,也是要上報宗門,得到高層的應允之后才可。
不然的話,兩位長老也不用這么費盡苦心,千方百計地試探了。
說到底,這花里胡哨地繞了一大圈,還是為了還是主打一個心理測試,這“游竭”沉不住氣,一聽到搜魂就和驚弓之鳥似的……
夢惟渝嘴角忽然抽了下,因為他忽然由人及己,想到了自己之前那種種的反應。
——幸好當初祁不知對他起疑心之時,也只是挖了個坑給他,若是如同這兩位長老這般,只怕他早讓祁不知一劍給劈了。
不過……這奪舍之事,到底是太過陰損,雖說他這是無意識的奪舍,和那些主動奪舍之人有區別,可正所謂凡事論跡不論心,管你無意還是有心,不都是搶占了別人的身子,頂掉了別人的人生?
夢惟渝深吸了口氣,想了想,決定還是找個時間,好好地和祁不知敞開天窗說亮話好了。
只求祁不知能看在他坦白的份上,找個折中的法子,實在不行給他捏個肉身出來……